乐明面色一僵，尴尬从他脸上偷偷溜过，很快便消失地一无所踪。“你，神经病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我楼底下待着是个什么意思？总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被一点付出就感动的小女生吧？”
相较而言，乐熹的表情就要自然多了。“你就是你，扯什么小女生。我做什么也不是图你感动……就当我理智没占上风，没忍住做了一回蠢货吧。”
乐明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有那一瞬的冲动是想亲手拂去对方眼角的失落。待回过神便暗自骂自己是傻逼，他和乐明之间就不适合文艺风的腔调，咋实际咋来才是正理。
他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后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他头顶，相顾无言间的情景倒挺符合他们青春变少的身份。他能感觉到乐熹身上的某样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却无法对那样东西给出清晰的定义。
“需要解释的都解释地差不多了，你看，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吃饭了吗？”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小区楼下的拉面馆，永远沾着油污的桌面擦了跟没擦一样，乐熹管老板要了一杯开水，把两双筷子和勺子都放进开水里烫一下。
环境固然算不得多讲究多有档次，却是最快捷最方便的地儿，这会儿拉面馆中客人很少，不用多久就有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被端上来，上面搁着几片薄薄的牛肉片。
热气升腾中形成天然的薄屏障，狭小的面馆中就剩下两人吃面条的细微声响。他俩都是一样的习惯，吃面条爱放一些醋，爱将嗦面条的声音控制到最小，也是一样的速度快，几筷子下去大半碗面条就没了。
乐熹突然轻笑一声说：“哪边的拉面都差不多的套路，看着很大一碗端上来，实际里面就几筷子面，一碗面下去我连五分饱都没。要不待会儿我们再去附近寻一点吃的？”
对此乐明很是赞同，不用他提，他回头也会再找点吃的垫肚子。晚上再不兴吃到撑，也不能连七分饱都没。
从面馆里走出，两人奔着夜晚中飘散而出的食物香味走去，果然看到不少摊子。今天乐熹也不爱念叨他别吃垃圾食品了，反倒主动给他买炸串，看到卖糖葫芦的还给他买了两串水果的。
乐明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瞄着水果糖葫芦，那玩意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混最惨时给了他们第一桶金的东西，他至今都对糖葫芦有特殊感情。
他看看糖葫芦又看看乐熹，叹息地跟个小老头一样，等人询问的眼神砸过来，他咂摸着嘴说：“我就觉得时光这把杀猪刀太厉害了，当年的你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正太，现在变成了和可爱不搭边的腹黑男。”
乐熹抽出一张纸巾，自然无比地给他擦嘴角的酱汁。“印象中我就没可爱过，早几年也是阴气沉沉不讨人喜欢的 小屁孩。还不如现在，至少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那张俊秀的面皮子在暖色灯光下也泛着玉润的光泽，如果不是两只手都不空，他肯定会对之伸出罪恶的魔爪，好好感受下美人皮的手感。
“现在一点都不好，看不透摸不清，我始终感觉跟你隔了一层。”
乐熹目光一闪，肯跟他说出真实原因，这样很好。
他想了想，试探道：“假如我现在给你机会去探索，你会怎么做？”
乐明没出声，似是啃鸡翅啃地没空搭理人，却是最拙劣不过的逃避话题。乐熹知道自己本应该知情识趣地岔开话题，那样一来他们就还能将和谐的氛围维持下去，运气好今晚还会有更多进展。
然而就像他抛开理智跑人楼底下蹲着一样，这会儿他也是让感觉窜上脑门当家做主了一次。“这么说我还挺委屈，再看不透摸不清也得你曾下心思去探过我，若没下那个心思就说我不容易看透，不委屈才怪。”
话一说完整个气氛就变了，乐明啃鸡翅的动作停下，看他的眼神十分奇异。在近乎凝滞的气氛当中，乐熹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对方能说上一句话，来打破冰层。
对方确实说话了，话的内容却跟他提的话题毫无干系。“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回去吧。”
试探失败，乐熹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也不至于再让感性爬上头当家做主，他把人送到楼下，像普通朋友那样跟他告别，所谓“晚安，做个好梦”无非是另类的心理安慰。
乐明趴在窗沿上看着熟悉的车子开走，他不禁想来个换位思考，这时候的乐熹心里在想什么？想必不会高兴吧，有他那么拙劣的转移话题在，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被忽视了一次又一次，能高兴才怪。
那啥，他得承认就刚才乐熹提出问题时，他被吓了一跳，第一次是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耽搁间乐熹又一个问题追了过来。
他便立刻感受到压力，不得不深入去想，自己是否曾经正儿八经地去了解过乐熹，以一个爱人身份？显然答案让他惶恐了，因为他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或者记忆足以证明自己。
那可操蛋了，质疑者变成被质疑者，面子上过不去是小事，大事在于一个问题会牵扯出太多细碎的往事，他必须把那些往事检查一遍又一遍，努力从里头扒拉出一点蛛丝马迹。
累人不说，还自带一定心理压力。
他想，至少在今晚他无法给对方一个准确的答案，也许明天，又或者是几日后，他便可以自然提起同一个话题，再给乐熹一个答案。
但是转念一想，被暂时搁浅的问题也许并没有回答的必要，他的沉默和逃避足以让乐熹揣摩出大意，毕竟乐熹从来就不是一个笨人。
哎，问题太复杂了，他得好好想想……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答案没先出来，乐熹就因公事出差了，他那个刘助理特地找到学校来告诉他，并且表示老板出差的这几天他会负责好乐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