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楼。
眼前的人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巴，眼尾带红，大颗大颗的泪水还从眼角滚，一落到小船上，就变成了莹白色的珠子。
这珠子已经铺满了船底，还隐隐有往上堆的趋势。
胡幺幺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重楼？”
“是我。”
“你过来。”胡幺幺对着重楼勾了一下手指。重楼愣了一下，当真靠了过来。
下一刻，胡幺幺一头坐了起来，拽住重楼的衣襟，咧着一口小白牙直接就啃了上去。
入口的鱼腥，唇齿磕在脸上，胡幺幺顿时就听到了重楼一声细微的痛呼。很小的一声，很快重楼就抿紧了嘴唇。
但是，足够了。
胡幺幺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从梦里醒过来了。
下意识地运转了一圈妖力，胡幺幺发现自己身体里的两颗妖丹还在，没有半点的损伤，甚至妖力还有了些要突破的趋势。
看来梦里的东西，跟现实是不相同。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胡幺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她又想起最后小团子的眼神了。那时候小团子的眼里全变成了竖瞳，里面压抑着铺天盖地的晦涩。
这种晦涩是绝望，还有无尽的痛苦。像是下一刻就要彻底地毁灭一样。
幸好，只是个梦。
幸好，只是梦。
“你不生气了？”还在想，重楼突然开口。胡幺幺看了过去。重楼还在哭，珠子也还在滚。
胡幺幺：“……”
重楼：“……”
胡幺幺：“……我记得，受伤的好像是我。”
她胸口现在都还在憋闷。这是呛水以后留下的后遗症。
“受伤的是我，好端端地，你哭什么？”弄得好像是她欺负妖一样，天知道，被欺负的是她才对。
“对，对不起。”重楼拿起了袖子，按住了眼角。他是邪气脸，虽然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意外的单纯。
胡幺幺：“……”
啧！
她一定是呛傻了。
“避水珠呢？”胡幺幺朝着重楼伸手。
“在这儿。”重楼把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碧绿色珠子递到了胡幺幺的手心里。胡幺幺两根手指捏着，又直接拢进了袖子里。
坐了一会儿，胡幺幺站了起来，猛地一下，重楼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又想干嘛？”胡幺幺瞪了过去，头顶的两只耳朵直接竖了起来，八条大尾巴直接在背后张牙舞爪。
重楼：“我……”
胡幺幺：“你……”
四目一对。
胡幺幺看见重楼两只手捏在了一起，薄薄的眼皮下垂，淡粉色的嘴唇抿了起来，拖着长长的尾巴靠在船舱上，不说话了。
胡幺幺尝试着往旁边挪了一下脚步，重楼没动。
胡幺幺又往旁边挪了两步，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只小船，丢到了水面。这下，重楼的眼睛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落在胡幺幺的身上，但还是没有移动，也没有开口。
胡幺幺心头动了一下，直接翻上了船帮，刚要过去，手腕上就多了一只冰凉的手掌。
这手掌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臂，胡幺幺看过去，重楼直接就垂下了眼睛，好半天，才抖着嗓音，“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