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株来着黄色毛茸茸碎花的植株，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土腥味。
胡幺幺蹲了下去，翘着手指在植株上戳了一下，偏头朝着阜厌离看过去。
阜厌离手里拿着小药锄，后背上还背了药篓子，正小心翼翼地顺着植株的根部挖下去。
他人本来就病弱，这一忙活，额头上就不停地有汗珠子冒出来，又顺着他的眼角边滚下去。
胡幺幺看得可乐，伸出手指在上面戳了一下，“阜厌离哥哥，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话我帮你挖。”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帮我挖。”
“反正阜厌离哥哥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胡幺幺毫不在意，伸手把阜厌离手里的药锄接了过来，然后顺着阜厌离刨过的地方挖了下去。
不过是几息的时间，手下的泥土刨开了，有红褐色的根露了出来。胡幺幺伸手扒了扒，就听头顶阜厌离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这是黄连。”
“黄连？”
“对，根可入药，洗尽晒干备用，清热解毒。”
“阜厌离哥哥，你懂的可真多。”
“……”阜厌离喉头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胡幺幺身上，顿时就更深了。
这是去江北治瘟疫的路上。
胡幺幺有印象，总觉得这事应该是发生过了。她能想起好多事情来，但是到了关键的地方，又偏偏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让胡幺幺拿不准起来。
或许是之前有过预感。
天狐的预感嘛！
总是猝不及防。
胡幺幺找到了理由，就看到阜厌离把手上的鸡腿放进了她碗里来。胡幺幺用筷子扒了，用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看阜厌离。
“阜厌离哥哥，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鸡腿。”
“……”啧！骗鬼呢！胡幺幺翻了个白眼，她可记得以前，阜厌离最喜欢用鸡腿逗她了。
逗她，却又不让她吃。
事出反常必有妖！
胡幺幺想了想，把碗里的鸡腿又夹回了阜厌离的碗里，“我吃饱了，不想吃了。阜厌离哥哥你自己吃吧。”
说着，胡幺幺抱着碗坐到了另外一边去，她一转身，自然就没看到阜厌离一瞬间暗沉下来的脸色。
但也仅仅是一瞬，阜厌离又恢复了常态，只手指来回捻了一下，捡起碗里的鸡腿，随手扔了出去。
鸡腿往外，像是碰到了什么结界荡出了一圈圈波纹样的光波，紧接着就消失了。
还有机会的。
幺幺已经不抗拒他接近了。
还有机会的。
江北很快就到了。瘟疫是发生在大水之后，大水还没有退下去，天上也还在下雨，所有生病的人都被圈在了几个随意搭建起来的窝棚里。
有人已经死了。
胡幺幺一进去，鼻子里就灵敏地嗅到了腐臭的味道，但是里面的人似是毫无所觉，都眼神无光地在里面晃荡。
“先别进去。”胡幺幺拦住了阜厌离，下意识地往腰间的位置一摸。
指尖擦过布料，胡幺幺摸了个空，顿时又是一愣，眉头跟着皱了一下。
“怎么了？”阜厌离及时打断了胡幺幺的疑惑，“里面有什么吗？”
“没什么。”
“嗯？”
“里面应该是死人了，阜厌离哥哥你身子太弱了，这贸贸然进去，别到时候瘟疫没治好，自己就先倒下了。”
这话可算不得什么好话。
不过阜厌离听完，嘴角就忍不住地翘了起来，“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