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杜宾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徒劳的，结果你也知道。”他转头看了姜盎然一眼。
姜盎然点点头，随即问道：“你有家人朋友被选中吗？”
塞拉斯•杜宾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了他不少表情。但他低下头，沉默的几秒钟，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姜盎然不自觉地屏主呼吸，觉得自己问了个不太得宜的问题。
好在塞拉斯•杜宾并没有沉默太久，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上方，似乎能穿过屋子望见过去。
“我的恋人被选中了。”塞拉斯•杜宾神色有一丝淡淡的哀伤：“我们住在同一栋楼里，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刚刚在一起不久。她被选中之后，我们抱头痛哭了很久，我们想过所有办法将芯片取出来，但是……”
他对姜盎然道：“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
姜盎然点点头。
如果能轻易取出，那大费周章地注射，就没有意义了。
“第一批移民很快就开始了。”塞拉斯•杜宾道：“我和她的家人将她送到这里来。一路上都在哭哭啼啼。事实上，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是那个样子。”
塞拉斯•杜宾抬手指指棚顶：“先驱者的休眠舱在顶层，我们把她送到那里，做最后的道别，然后就被强制离开。我偷偷地躲在门外，从玻璃窗里看到，她和其他人，一起躺进休眠舱，休眠舱盖缓缓合上，里面喷出极冻气体……”、
塞拉斯•杜宾在讲述这个过程时，眼神是空泛茫然的，喃喃自语道：“……那个时候她一定很害怕。”
随着他的讲述，姜盎然脑海中浮现出那幅画面。在看到身边狭小的休眠舱，想象自己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在意识被抽取之前，身体已经被极冻了。
那个时间虽然短暂，但一定非常恐慌。
只是想象，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塞拉斯•杜宾在此沉默，似乎陷入回忆，满眼都是悲伤的情绪。
姜盎然只好开口打断他的回忆：“好在结果是好的，移民计划很成功，先驱者们都平安无事。”
塞拉斯•杜宾也点了点头。
分别十年，对于一对小情侣来说真的非常残忍。对于先驱者的家人们来说也是如此。
姜盎然不禁有些奇怪道：“塞拉斯大叔，你为什么没有成为移民者呢？”
既然他的恋人都去了移民场，为什么他却要留在这里？
“那不是我想要的，一想到我的身体躺在这荒凉的地方没人管，我就觉得很恐怖。”塞拉斯•杜宾说道：“思想变成粒子在空中漂浮，肉体却被冷冻起来。我到底是活着，还是自以为活着？”
这个问题把姜盎然问住了。
她想，应该很多经历过前移民时代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可能是他们这个时代独有的哲学问题，恐怕也会成为后世最主要思辨对象。
“而且……”塞拉斯•杜宾沉吟道：“她变成粒子态的十年，我们都改变了太多，她已经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