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顾辞定了个高档酒店，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洗完澡了。
阔别多年，再次见到他，我承认，我又动心了。
男人宽肩窄腰，光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有力，随意围着长毛巾的双腿更是长得没边，让人难免多想。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就算我一冲动把他办了，那也不能算是我的错。
顾辞定定地看着我，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里，满是缠绵。
他低沉着嗓音说：“王艳，我给你生下了一个女儿。”
爸的！
刚对他有感觉就憋回去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愣了愣，随即说：“顾辞，你有意思吗？”
“当初你为了出国留学抛下我，现在又告诉我，你生了我的女儿？怎么？想找我当接盘女侠？你也配？”
顾辞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只有过你一个。”
“王艳，你算女人吗？”
“咱们的事都过去多久了？是，我这人纯情，曾经也确实对你死心塌地，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利用我，你不心虚吗？你说是我女儿，空口无凭，你他爸给我拿出点证据来！”
顾辞咬唇看着我，半晌说：“既然你不信，要不然就做个亲子鉴定吧？！”
“我靠，你至于吗？”我怒言。
顾辞紧紧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
他是纤尘不染的天仙，当初我穷追猛打，没脸没皮地接近他，调戏他，后来也确实把他拿下了，可是这么多年没见，他说他给我生了个女儿？
他那样的天仙儿会给我生女儿？
我要是信他，我就是一彻头彻尾的蠢货。
不就是想让我喜当妈。
我不想和他纠缠，掏出钱包，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他：“给孩子买点小零食，拿着，以后别再来烦我了，咱们俩早在你当年狠心丢下我出国的时候就结束了。”
“一百块说少也不少了，毕竟咱俩的情份现在可就值一百！”
“你走吧。”顾辞出言赶人。
我逃出了酒店房间，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虽然我不相信他生的女儿是我的，我对当年他抛下我的事也还有怨恨，但我又有点心疼他。
他现在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否则又怎么会讹上我？
唉。
5.
我约上刘海容和几个好姐妹去了酒吧。
我其实不喜欢喝酒。
我只是喜欢看酒吧里扭动腰肢的男人们，喜欢摇晃的灯光，喜欢烟草混合着香水的味道，我在这里醉生梦死，在醉生梦死中，挣扎着沉沦。
刘海容拍了我的肩，我又恢复清醒。
“呦？你媳夫不是刚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还有空来酒吧？”
“他爹的，我被人讹上了。”
刘海容见怪不怪地说：“又把哪个男孩的肚子搞大了？悠着点，想想家里的媳夫孩子。”
“我刚刚见到顾辞了，他竟然说他给我生了个女儿！他说他这几年就被我这一个女人睡过，你信吗？你觉得我能信吗！”我因为激动，将桌子敲得乱响。
“你长得好，天底下想给你生孩子的男人多了去了，再说了，顾辞是谁？集团豪门贵公子，用得着讹你？我看当初分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怀了，舍不得打掉就生下来了呗。”刘海容耸耸肩。
我沉默了，正想和姐妹们喝酒，突然就听到了杨帆的声音，
“王艳，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好吗？”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一回头，杨帆竟然真的站在我身后。
他低眉顺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见过了顾辞，现在又看到他，倒还真有几分人老瓜软的倒霉样儿。
穿地不好看就算了，也不知道化化妆，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他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我气不打一处来，对他翻了个白眼，
“杨帆，你出来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吗？明明之前天天打扮得草枝招展，貌帅如草的，怎么现在这么潦草？一点男人样都没有，整个一黄脸公！信不信我去外面沾草惹花，让你后悔都没地方哭！”
“去你爸的，身材走样，人老瓜软，抖阳上都说了，没有臭男人，只有懒男人，一点男人味都没有，爷们唧唧的，做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懂不懂！”
杨帆被我骂得红了眼眶，
刘海容连忙出声，
“诶！王艳，你怎么说话的？好歹杨帆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呢！现在做日子还跑来酒吧找你，你就给他点好脸色看嘛。”
杨帆借坡上驴：“王艳，你跟我回家好吗？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指责你，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你要是不回家，那我也不回去！”
刘海容出声给我敬酒：“王艳，你过了啊！人家小老爷们，你跟他一般见识？男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吼的！别辣脚催草的，听我说句母道话，过日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他趁机笑着给杨帆灌酒：“既然不回去，那不如在这里陪我们姐几个喝两杯？王艳，你没什么意见吧？反正姐妹的老公就是大家的老公！”
好姐妹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意见？
喝呗。
杨帆不停地摆手：“我还在坐日子呢，不能喝酒。”
我好姐妹让喝，他还敢不喝？这不是存心跟我对着干，不给我面子吗？
小爷们鸭鸭的，一点都不懂审时度势。
看了就来气。
我端起酒杯倒了杯威士忌，用酒杯抵住了他嫩粉的唇瓣，捏住他的下巴，将冰冷的酒水不客气地灌进他的嘴里，
“坐日子了不起是吧？坐日子就敢不听我的话了？我姐妹让你喝你就喝！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杨帆的眼睫毛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王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被酒呛得不停咳嗽。
6.
是啊。
我不是人。
我骨子里早就烂透了。
现在留在人世间的，只是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我连道德底线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受世俗约束？
况且他越是反抗，我就越想要蹂躏他。
我给刘海容打了个招呼：“今天我老公就是姐妹们的老公，你们尽情灌他酒，要是没把他灌醉，我可是要笑你们没用的！”
“男人嘛，就是要用来陪酒的。”
杨帆被我几个姐妹们围住，在她们的起哄之下，喝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威士忌，他的脸颊微红，嗓音里带着愤怒和惊愕：“我不想再喝了。”
姐妹们哄堂大笑，
“你不想喝也没用！今天要是没把我们姐几个都喝醉，你就别想走出这间酒吧！”
“就是，况且王艳都发话了，让你陪着我们喝，你要是不喝，岂不是在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你这样对得起他辛辛苦苦挣钱养家吗？”
“你们小男人自古以来就是要为我们大女人服务的！别板着个脸，给娘几个乐一乐，听懂了没？”
杨帆深吸一口气，失望地看着我，
“王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算她们这么戏弄我，你也要冷眼看着吗？”
“我还在坐日子，你都不懂得心疼心疼我。”
“戏弄？说话别那么难听，我姐妹们那是在跟打招呼懂不懂啊？我们一群大女人，哪里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啊？再说了，我又没有逼你来酒吧。”
“我姐妹们都在呢，你信不信我等下给你个大根兜！行了行了，回家去带孩子吧，我待会儿喝醉了自己知道往家跑。”我强忍着火气，警告他。
“喉结下垂，腹肌归一，我真他爸的想把你休了。”
杨帆捂着脸哭了起来，三两步跑出了酒吧。
刘海容嬉笑着看我：“还敢跑？艳儿，你别哄，哄了他下次还敢！”
“哄？这辈子都不可能哄的！反正他只有我这一个避风港，他能跑到哪去？顶多就是跑回家哭哭啼啼地喂奶，掀不起什么浪。”
“喝！”
7.
我又喝了两三个小时，到家的时候，杨帆已经在给孩子喂爷了，
我妈还在一旁教训他，
“跑哪里去了？我怎么闻到你身上一股酒味！坐日子不好好休养，你怎么给我老王家生个女孙？快给我多吃点，要不然孩子哪有爷喝？”
“父乳终究还是比爷粉好，爷粉那都是添加剂，不健康。”
杨帆比我早离开酒吧那么久，怎么看起来像刚到家？也是，他只有三十块钱零花钱，哪打得起车？只能走回来了。
我突然想起来，杨帆说过要给儿子喂爷粉。
能说出这种傻话，也难怪我妈拿爷奶说事儿。
我妈把老母鸡汤端到桌上：“俗话说得好，男子本弱，为夫则刚，你出门去问问，哪家男媳夫像你这么享福，能吃得起这么好的东西？乖乖喂爷奶，别想七想八，知道吗？”
我妈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你和我家女儿又吵架了，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两句，男人赘夫后就要好好过日子，妻主脾气大点就忍忍呗，哪个小男生不是赘夫熬成爷的，生个闺女传宗接代才是当务之急！”
我正想也说两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又是顾辞。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王艳，我想你。”
我心突然软下来。
可一想到他要让我当接盘女侠，我对他就冷淡了起来：“没事就挂了吧，我挺忙的，没空天天陪你玩办家家。”
“王艳，”顾辞的声音变得急促，“你那天给我的一百块钱，我……”
我皱眉，语气不善：“不是，给你一百块你还嫌少了是吧？你当初嫌我穷，现在也嫌我穷？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个穷女人吗？你果然一点都没变，还是和当初一样爱慕虚荣。”
“王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挂电话。”
他几乎用哀求的语气。
说实话，当初狠心抛下我的白月光，
现在放下身段求我，
要不是真的发生了，我哪敢想？
我脑海中突然又浮现了顾辞的宽肩阔背，他沉稳乌黑的眸子，还有他温润如玉的五官，我放软了语气：“你到底有什么事？”
“王艳，你还在怪我吗？”他长叹一口气。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可以带着孩子过新的生活，可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了，我根本就做不到！这些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你的身影，我没办法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王艳，求求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意识到顾辞哭了。
我没有想过他会哭，他是个很要强的男人，从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虽然这些年也有不少男人在我面前落泪哀求，可他们总归是比不上顾辞的。
“顾辞，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也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缠上我，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你真给我生女儿这种垃圾话，我是个不讲情分的女人，别让我对你忍无可忍。”
“除非你把亲子鉴定摆在我面前，否则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是很想要个女儿，可我不想要别人的女儿。
毕竟像我这样的大女人，怎么可能做出替别人养女儿的蠢事？
他长久的沉默，让我误以为他还要纠缠，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说：“王艳，你到底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
冷漠？
我不觉得。
因为我们大女人天性如此。
8.
隔天，杨帆带儿子去医院照黄疸，我正要好好睡一觉，家门就被敲响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顾辞竟然会找上门来，他带着个四岁半的小女孩，父女俩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后，就笑得温柔。
他表情温柔，行为可不温柔。
他开局直接放了个王炸，往桌上扔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王艳，你不是不相信孩子是你的吗？亲子报告总做不了假吧？”
我妈装模作样把亲子鉴定报告拿起来读了又读，她一下子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喜笑颜开地说：“这么说，我们老王家后继有人了？”
“小帅哥年轻帅气，竟然还生了个女儿？一点都不像我家那个黄脸公，好吃好喝供着，到现在都生不出个女孩！要她有什么用！”
顾辞看向我：“亲子报告都在这儿了，你还想赖？”
他指着女孩：“这个孩子你到底是认还是不认，孩子的衣食住行你不用出一分钱，我要的只是你作为母亲的陪伴，当然，我也需要你的陪伴。”
小女孩的脸庞白皙可爱，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的鼻梁高挺，嘴唇红润，看得我心都化了。
他爹的，长这么漂亮，那肯定是我的卵啊！
他又重复了一遍：“王艳，这个孩子你到底认不认。”
我还没说话，我妈就替我抢答，
“认！怎么能不认！我们老王家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这个一个大孙女，要是不认的话，我老王家的列姑列奶都不会答应！”
“艳儿啊，你可太出息了！不愧是为娘的好女儿，家花不开野花开！”
“那个不会下蛋的公鸡要他有何用？要我说你干脆直接把那个没出息的贱男人给休了，再把他生的三个儿子赶出家门！让顾辞赘进我们老王家，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们老王家的大孙女完完全全的爱！”
顾辞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我妈说的话。
正在双方要继续讨论的时候，杨帆突然开门进来了，他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全部谈话，此时此刻，他就连眼眶都是红的，
他指着顾辞，质问我：“王艳，这个男人是谁？这个孩子又是哪来的！”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背着我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你都已经有老公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外面沾草惹花？”
我本来对他还心存愧疚，可他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把我当什么了？况且顾辞和我女儿还在呢，他这么气势汹汹的质问，岂不是存心给我难堪？
我冷冷地说：“女人只有挂到墙上才会老实，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再说了，我认识顾辞的时间可比你早多了，严格来说，你才是第三者。”
杨帆瞬间傻眼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颤抖着声音，
“王艳，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这些年，我接连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我全职在家只为照顾你，我甚至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你现在竟然跟我说，我才是第三者？那我和你领的那本结婚证究竟算什么！”
“算什么？”
我看着他，
“算废纸一张。”
顾辞也站起身，将杨帆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笑了笑：“你根本就是个黄脸公，你好意思赖在王艳身边吗？你除了打扫打扫家里，生几个没用的儿子，你还能为他做什么？”
“我有钱有颜，有事业有人脉，只要王彦点头，我马上就能让他得到一份年薪百万的工作，你做得到吗？”
9.
杨帆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他目眦尽裂地看着我：“王艳，你到底要选我还是选他？”
他疯狂地冲我喊叫：“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踹到一边？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我生性洒脱自由，和杨帆结婚已经是我能为他作出的最大付出，可他不仅不满足，现在竟然还妄想用婚姻来束缚住我？
他怎么敢的？
我呵斥他：“杨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辞给我生了个女儿，你要知道，女儿是用来传宗接代的，我不可能不管他，更不可能不管我女儿。当然，看在我们妻夫一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退让一步，一三五我陪你，二四六我陪顾辞，怎么样？”
顾辞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可杨帆却抿着嘴巴不说话。
连顾辞这样的天使都同意了，他竟然还敢装腔作势跟我拿乔？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冷着声音：“杨帆，你给我考虑清楚。要么同意，要么离婚，你自己选择。”
没想到杨帆直接冲上来抱住了我，他哭得泣不成声：“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好吗？我肯定能生出女儿的，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实在忍无可忍！
给脸不要脸！
我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杨帆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地拍了拍杨帆的脸，
“你要怎样？怎么？你还想独占我？行行出壮丁，处处有能人，顾辞能答应，你怎么就不能答应了？老娘为你累死累活上班，现在还要听你指挥？你也配？”
杨帆被我掐得喘不过气，他挣扎着要拉开我的手却根本无能为力，他狠狠地瞪着我，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嘶”地吃痛一声，下意识抓起杨帆的头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狠狠地甩到地上。
“啊！！”
杨帆跌倒在地，后脑勺磕上了瓷砖翘起的边角，没一会儿就流了一地的血……
我靠他爹的！
要是死了怎么办？老娘岂不是要吃牢饭？
我赶忙叫了救护车，拉着杨帆的手就开始不停地“忏悔”：“你别死啊！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干脆死了算了！”
“杨帆，你不能有事！我不想看到你死！”我被吓得焦急地大吼。
我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直到杨帆被送进抢救室，我的手都还在发抖。
好在送医及时，所以抢救的过程还算顺利，除了要静养几个月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我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还好没死，还好我不用真的去坐牢。
老天奶还真是待我不薄。
没想到，杨帆却因此误会了我。
他醒来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握住我的手：“王艳，你在我晕倒时的哭声我都听到了，我没想到你这么爱我，竟然愿意跟我殉情……”
“你那么爱我，我怎么能自私地辜负你，我怎么能阻止你跟顾辞，还有你们的女儿团聚？我只要知道你心里爱我，一直都有我就够了。”
“我同意了，以后一三五陪我，二四六米陪他。”
我满意地摸着他的脸，得意地笑。
杨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是怕坐牢，只不过他不能说穿。
毕竟就算说穿了，我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决定。
无论如何，他窝囊的贤妻夫生活还是要这么过下去，那他还不如就这么骗自己一辈子，至少不至于那么痛苦。
可是他的心思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从此以后，一三五贤妻在怀，二四六美男在侧，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