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甲耳蚌,他叫木塔尔,其他人全是黑风部落的人,不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甲耳蚌自认打不打过我们,常在河边转,哪有不湿脚?遇上我们这种硬茬,干脆认怂,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我说过,我们要去烧当部求见来达头人,你给我们带路。带路完毕,我给你们每人十斤盐巴。”
甲耳蚌这伙人有十二个人,个个都很强壮,正好能弥补我们这群人面相不够凶狠的硬伤,再说,有这群羌人骑手,也能壮我们声威不是?
“张先生,十斤盐巴,你真给这么多?”
甲耳蚌嘴巴大张,这比他想像中的报酬高太多了,一斤盐巴能换半头牦牛,交换比就有这么悬殊,谁叫盐巴是刚需呢?
“我说话算数!如果想当向导的,到我这里领五斤盐巴,我们返回后,再给你们五斤盐巴。”
虽然我未满20岁,音线都还没有完全定型,可是不知不觉中透出的大气磅礴气势,还有一诺千金的豪迈,却让甲耳蚌这种粗人,感觉到比黑熊带给他们的震撼还要大。
“我等愿去,请先生发盐巴。”
甲耳蚌将我的话说给其余羌人听,众人大喜,带个路就能挣十斤盐巴,这种好事哪里去找?比他们抢劫好几年挣得还多。
“我在此等你们半个时辰,你们回家做好准备工作。”
将每人五斤盐巴分给他们后,我下了第一道命令,至于准备干粮帐篷等旅行用品,对羌人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姑姑,是不是侄儿做错了什么,你老沉着脸?”
我返回队伍中,小心翼翼问叶艺曼问。
“你命令都下了,夫人还能说什么?”
叶艺曼没有说话,纪真凌却在马上轻“哼”一声,语带不满道。
“机会难得,得当机立断,如果再请示,怕甲耳蚌等人多心。”
我找了个不像样的理由回应道。
“你年龄不大,大男人思想却很重。有事不和我说,更不向夫人禀报,你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我们是女人,对不对?”
纪真绫借题发挥,对我算起帐来。
“此话怎讲?我几时敢对姑姑不敬,敢对纪夫人你不敬?只不过,我们的通译,再熟悉羌语和道路,但也是蜀人,天生不受羌人信任。带上一众羌人,能省去很多麻烦。”
叶艺曼白了我一眼道:“纪妹妹呀,我和我这好侄儿没接触几次,但我发现他很厉害,不仅仅是武艺,说话也是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输给那些靠嘴皮子混饭吃的儒生。”
“姑姑,得了,你想挖苦我,就明说,我承受得了。”
我一听,如泻了气的皮球,不好气道。
在我看来,我这是为了大家好,我们这群人,为了表示对羌人的善意,就没多带护卫,只有赶牲口的马夫、做饭的厨子、看病的医生,总之,表面上看,就没有像样的武力。再加这些羌人当向导兼护卫,能让其它部落的猜忌心减少很多。
“夫人怎么敢挖苦你?你多厉害,刚才不就又露了一手吗?”
纪真绫讽刺我的自做主张,脸色说好难看,就有多难看。
我心里有些恼怒,纪真绫自打在山庄知晓事情的全部真相后,对我产生了很大成见,且越来越深,我很想找她谈一谈,但纪真绫就是不给我好脸,语气尖酸刻薄,冷嘲热讽。
就算我说尽好话,陪尽笑脸,她也不为所动,最为过分的是,她还捂住耳朵,对我下逐客令!我敢说,要不是她打不过我,老早就跟我翻脸了。
吴婉雯见场面僵持,打圆场道:“都别呆站了,还是寻地坐一坐。”
吴婉雯和纪真绫一边欣赏莫原风景,一边胡乱聊天。
女人的聊天我是不掺合的,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高原上的太阳很大,照得人暖洋洋的,煞是惬意。
“吴堂主,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纪真绫见我好不舒服,她就来气,就要想挑起是端。
“纪夫人,你最恨什么呀?”
聊天就是闲扯,吴婉雯当然要配合纪真绫的乱扯一气。
“我最恨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假如再口是心非,那就让我更看不起了!”
纪真绫明着是对吴婉雯说,声音却是朝我这边故意传来。
“纪夫人,陈庄相国难道就看得起女人?你为什么又要当她老婆呢?还有,口是心非,你给我说清楚,当时我不骗你,难道还对你说实话?要是真对你说了实话,你还能待在这晒太阳,怕是早到地下安息去了。”
这是纪真绫指桑骂槐,女人最喜欢玩这招!我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可纪真绫还不依不饶,浑不讲理,委实有些过分!于是我反击道。
叶艺曼看我和纪真绫又闹起来,不管是出于妻妾共一夫,还是做为实际上的负责人,她都得站在纪真绫这一边。
并且叶艺曼对我安排甲耳蚌等人当向导,本身不持异议,可我连象征性请示一下都没做,就自做主张安排完毕,她略有不满,此风断不可长,故明着打圆场,暗则拉偏架,道:“乖侄儿,你不知道陈庄相国对我们有多尊重吗?凡事都要听从我们的意见,就算跟我们没关系的事,也要知会我们一声。你看到的,仅仅是陈庄相国表面上的专断,回到府里就不是那样了。”
“夫人说得没错,在张宁眼里,男权最大,都可以大到不顾上下尊卑!女人就是花瓶,就是个装饰品,想出来的全是馊主意,说出来的全是幼稚可笑的话,总之,就是笨得不可开交的那种。高兴的时候,随便哄一哄,就能把女人骗了,不高兴时,就懒得理你。”
纪真绫见叶艺曼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更加来劲,给我无限上纲上线。
“我这乖侄儿,有这德性,不过他还年轻,假以时日,还是能矫正过来的。”
叶艺曼根据我对别的女人所作作为,也得出纪真绫的结论,至少也是同感,不由得有些不满。再说,一同上路,我若不请示不汇报,那么,她这个主事之人,将被置于何地?此风断不可长!
“陈庄相国在蜀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要听你们的,难道他是妻管严,还是你们太凶恶,把他镇得不敢不听你们的话?”
我当然不想这样被她们压制,把话敞开说为好。
“他比你听话。”
叶艺曼和纪真绫异口同声,语音整齐,内容同一。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可否解释一下?在我看来,陈庄相国官位如此之高,还要听妇人之话,传出去怕脸面不好看吧?”
我脑袋左摇右晃,双手摊开,对两女这番话,表示极大的不相信。
“哦,我明白了,两位慧质兰心,不要说陈庄相国一见之下,便魂不守舍,即便他心如止水,柳下惠再生,可也架不住两位夫人的美人计,魂不守舍,成了神魂颠倒,当然对两位夫人言听计从,生怕惹两位夫人不高兴,进而跑路,他陈庄从此便生不如死,怀疑人生了。”
我突然猛拍大腿,做恍然大悟状,嘴巴张得极大,手指两女道。
“色胚再小也是色胚,想的理由也是这样龌龊不堪。”
不仅是叶纪二女给我各飞一个大白眼,就连吴婉雯都在一边捂嘴低笑,看她双肩耸动,便知笑得不行。
我揭穿了她们的“真面目”,洋洋自得,笑咪咪的。
“我告诉你什么是美人计: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利用御寇,顺相保也。纪妹妹,你给他解释解释,我们是不是用这个对付陈庄的!”
叶艺曼自恃身份,不屑于跟我讨论这种话题,把皮球踢给了纪真绫。
“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我们是乱臣,是以淫声惑人的女人吗?真这样做,让陈庄斗志萎缩,意气消沉,失去了奋发有为的能力,对我们寒山宗有什么好处?”
纪真绫的解释,还是不那么让人信服。
“你这么清楚此计用意,想必也就是这样做的。”
我嘀咕道,在我看来,寒山宗投靠陈庄,还不就是为了让寒山宗在蜀国一枝独大,借以图谋更大的江湖地位。叶纪二女,就是寒山宗献给陈庄的礼物,当然,也可以说成合作的伙伴。
“你胡说什么?”
纪真绫听力不错,不由得双目圆睁道。
我没有再说话,反正我再说什么,她们也不会承认,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我不说话,但表情代表我压根不信她们的解释,这令纪真绫很生气!
怒从心头起,恶在胆边生!猛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扑倒,纵身骑上,作势就要掐我脖子,想弄死我这个大坏人!
“你干嘛!疯了吗?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不过我就动粗,你是温柔贤淑的闺阁女,还是霸道泼辣的母大虫?”
我忙双手去抓纪真绫掐我脖子上的手。
“纪夫人,别这样,张公子虽语出无状,但咱们是同伴,得同舟共济,互相体谅。”
吴婉雯知道纪真绫就是为了出口气,肯定掐不死我,遂苦口婆心劝解道。
“姑姑,你不管纪夫人吗?再掐下去,你的乖侄儿就得见阎王了!”
我只要一挥拳,就能将纪真绫打翻,可动武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思想上出了问题,就得用思想工作去解决。
我扭头冲叶艺曼“求援”,但叶艺曼却在这时发了呆,就如雕像般纹丝不动,怎么说呢,此时将她当观音菩萨像看待,比较合适。
我们全定住,不知叶艺曼要玩哪一出,遂保持姿势不动,跟她学习。
隔了好一阵子,叶艺曼长出一气,扭头看到我们怔住的表情,才知她想事竟然想入定了。
“姑姑,你再不醒来,你的乖侄儿就要被你的纪妹妹给掐死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叶艺曼入定后要说的话,极为想听,希望她能为我做主,免受纪真绫骑乘之辱,更希望她语出惊人,有什么秘密要对我说。
镇定下来的叶艺曼,又想了想,感觉没有纰漏,悠悠说道:“张宁,你认为我们这次求亲能成功吗?”
我向上拱了拱身上的纪真绫,示意叶艺曼注意这个细节,但叶艺曼不为所动,似乎纪真绫这样控制我,能让我没法躲闪,必须直面她的问题,如此甚好。
无可奈何的我,只得承受被人当马的下场,以前是嬴筠、方芸桦她们,现在的纪真绫,是不是无师自通,也想用这个办法靠近我?心中有些yy,嘴中却说:“姑姑,不用这么客气,你有话就直说。”
“张宁,我和纪妹妹是寒山宗的人,寒山宗和陈庄结成联盟,各取所需。但是,一旦陈庄谋反失败,寒山宗定会遭到灭顶之灾。陈庄谋反,到底有几成胜算,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果不出我所料,叶艺曼开口就是猛料。
“姑姑,你不是陈庄的正室吗?夫荣妻贵,你俩是一体的啊!”
我也不想去管身上的纪真绫,因为叶艺曼的这句话,表明她和陈庄,不是亲密无间,而是同床异梦。
“为什么陈庄对我们这么尊重?我可以告诉你答案!那是因为我和纪妹妹,是寒山宗派到陈庄身边的联络人,为了掩人耳目,才弄出正室和侧室的身份。所以,我和纪妹妹,不是陈庄的女人,而是陈庄的合作伙伴。陈庄靠寒山宗镇服蜀地各江湖门派,铲除异己,巩固统治。寒山宗靠陈庄的庇护,大力发展门派,壮大实力。”
叶艺曼的话,有效解释了陈庄如此看重叶纪二女,感情她俩是寒山宗的全权代表,陈庄谋反的一大助力,当然得恭敬有加,甚至可说奴颜婢膝,只求能得寒山宗效力。
“要我说建议,这个没有,只是有个想法,得与姑姑你探讨一下。”
寒山宗和陈庄的合作,假如就这样一直进行下去,那么,没有太大问题,但陈庄的谋反,却让合作才生裂痕。毕竟,寒山宗坚持的是谁控制蜀地,它就同谁合作,在这点上,和陈庄的谋反,有着天然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