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搬运的工作,必须我自己一个人来,稍有晃荡,都有可能要炸!哦,在需要爆炸的前一天,你给工人们放假,我这才能将炸药送进坑道,一是免得爆炸伤人,二来也是为了保住爆炸秘密。”
我对王诗韵说最后的步骤,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别的还有需要我做的事吗?”
王诗韵压住内心的激动,询问还有没有“备战”的事宜。
“没有了!到时,一旦需要爆炸的时候,你派王小姐飞鸽传书给坑道口的我,我就点燃引线,发出庄园里听得见的声响,那时,说成是天意也好,说成是八字不符也好,总之,爆炸了就出不了铁!假如他硬要成亲,那么你给他说,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大的上天警告等着朱光,看他捞得着好处不?那时,他除了抱得你这个美人归以外,就得大把大把掏钱充当聘礼补偿,他朱家不是犯二,还能是什么?”
我给王诗韵说明了最后的计划,分析了利弊,相信王诗韵能够放得下心了。
再闲聊了几句关心话后,王诗韵便引着嬴筠和王诗涵回去了,毕竟炸药重地,非聊天场合,一个不小心,我还得再抱着滚一次,她们可受不了!
次日起,王家上下都动了起来,做欢迎苴侯公子恽和朱光的准备工作,王诗韵生怕留给我的搬运时间不够,特地让矿山里的人,包括管理人员,全都停止采矿,去干黄沙铺路、整修桥梁的工作,务必让他们没有时间和体力返回矿山,
我在矿山员工下山之后的晚上,开始搬运炸药桶,向山上搬运期间,我让方芸桦和王诗涵,一个守着旧马厩,一个守着坑道口,防止有可能出现的生人接触炸药,忙活大半个晚上,这才把二十六桶炸药,一一搬运到位,并连上两条长长的引线,做好爆炸前的一切准备。
还有一天,公子恽他们才会到,我不能再回马厩,得在坑道口的工棚守着,王诗韵甚至给了我特权,凡是今天阻碍我办事的人,我都可以便宜行事!看得出来,王诗韵也是发了狠,任何影响到她拒婚的人或事,她都会毫不犹豫除掉!
我接受了她给我的这个特权,对矿工早就下过命令,去做别的事情,有大鱼大肉管着,这时没事找事返回矿山,那就是八字犯冲,运气不好,活该被杀人灭口,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公主,你怎么不在庄园里悠闲,跑到这里来喝西北风啊?”
陌生人进矿,我敢杀无赦,可嬴筠孤身一人前来,我却拿她没辙,只好揶喻她道。
“张宁,一般来说,见到我的人,尤其是男人,无不或明或暗地吹嘘自己,贬低它人,个个都如发了情的种猪一样嗷嗷叫。而你与他们不同,真没把我的公主身份当回事,这便是说,你是真心想帮王家,没有任何巴结我,从而得以飞黄腾达的想法。”
嬴筠先给我送了一顶高帽,让我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公主,你就不怕我这是故做不屑,实则乃是引你注意,最终目的,还是要打你的主意吗?”
座在工棚里的我,能够发现进洞之人,可进洞之人却不能发现我,也正因如此,这个位置就是监工的位置,垫席经过多年跪坐,加上矿渣粉末的污染,已是相当肮脏,无法让嬴筠就座,想必就算劝其就座,她也不会座下的。
“哈哈,有趣!把自己真实想法当面说出来,暗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之理。这么说来,你还真起了打我主意的心思啰?”
不知道嬴筠是不是自视甚高,还是会错了我的意,将我也列入了她的追求者行列!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公主,我闲云野鹤一个,视功名富贵如过眼云烟!事毕之后,我自当归隐,无复别求。”
嬴筠贵为公主,又是漂亮的寡妇,王室风范外带成熟女人的魅力,对男人具有势不可挡的威力。追求者为了一搏其芳心,不惜自相残杀,心甘情愿来讨好她。这种事,她见得多了,有时,她还以几个追求者为她争风吃醋,为她大打出手还感到惬意和满足,做为空虚生活的有益补充。
现下我表明我不是她想像中的追求者,且压根无意加入追求者的行列,这让她感到挫败感!对,就是挫败感,在她看来,只有她拒绝追求者的权利,没有别人不追求她的义务,虽然这种追求让她心烦,事实上也因她守贞决心真强而绝不能得逞,但优秀男人当真又不把她放在眼里时,她又感到不好受,这种矛盾的心态,就是她这身份带来的!
“张宁,你武功不错,没想到文彩也不差,真是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不为朝廷效力,岂不是浪费你一身本事?”
嬴筠默念了一遍我的诗,心中大震,这个时代,武功当然居第一位,文彩被列入末艺,即便从文者,口中也莫不是合纵联横之利弊,兵甲战法之优劣。
风花雪月,感怀送别之类,当政者是不提倡的,这也不难理解,要是大伙都去吟诗作赋,谁还来帮君王打仗呢?上前线打仗,吟诗作赋之人,能和只认力量优先的武士一决高下吗?
但是,美好的东西,不是靠行政命令就能抹杀的,比如说琅玡上口,百读不厌的诗词、破烂衣衫也难掩丽质的美人,这些都是别人口中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一万个说着我要我要。
“入仕当官?恕我没有兴趣!入仕能够荣华富贵,至少也能保个衣食不愁,可是得以牺牲行动自由,甚至还以牺牲人格和尊严为代价!有失必有得,流浪的生活虽然艰苦,却能获得宝贵的自由自在,无如此,便无法追求人生的真谛。”
赶是赶不走嬴筠的,那吹吹牛皮,打发时间好了,虽说这样影响我的修练,可是能和公主这个级别的女人吹牛,机会难得,权当是个乐子好了。
“没错!入仕之后,自由之身不复存在。然则,国家有难之时,只有仕者,才能奉君王之命,领军率伍,救国保民,不入仕,便无法展示你之才华,更无法救国于危难之中。”
嬴筠还在劝说我入仕,在她看来,有人才不用,乃秦国损失,若是这种人落入它国之手,情况会变得更糟,只能提前除去为佳。当然,这是建立在苦口相劝无效的前提下。
“大丈夫当以天下苍生、以节操义气为重,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节义廉退,颠沛匪亏。奉侍上官,心已愧疚,若要保官,更跑不了趋炎附势,无法做到善良纯真!名利浮华固然诱人,可修道之人,道心坚忍,不屈不挠,已然脱离此人生低级阶段矣。”
我的话返朴归真、高远脱俗,不过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在装逼,不外乎就是为入仕走的另一条捷径,但对我来说,却是大大的实话,修士眼中,世俗界的功名富贵,还真的打不上眼!
“既已胸怀大志,便应建功立业,猛志逸于四海,而非安贫乐道,避世不出!”
嬴筠对我少小年龄,居然如此老气横气,不思进取,感到好笑的同时,心中同样有了大大疑问,那就是我既然说得这般不食人间烟火,可我为何又要尽全力去帮王家呢?
“大丈夫固然以建功立业为荣,可是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却值得斟酌!斩首百万,伏尸千里,号称立功,封妻荫子,是为立业,然则,此乃以天下百姓性命为加官进爵的资本,一家笑,万家哭!这样的建功立业,不要也罢!以我看来,提高百姓水平,使百姓安居乐业,方才是最大的建功立业,即便不容于当世,亦足以流芳千古!”
当下战国,无一年不战,百姓生活困苦,为各国君主流汗又流血,入仕为官者,趁机兜售其各种所谓本领,不外乎就是杀别国子民,灭别国社稷,争来争去,脱离不了名与利!只不过这种名,是为入仕者自己挣名,这种利,是为入仕者自己挣利罢了。
“张宁,即便要提高百姓生活水平,使之安居乐业,同样也得入仕啊!入仕之后,需得逢迎世俗、四处周旋、甚至还得钻营取巧,这些入仕之后必备之本领,是你从未学过,也不想学的东西,本公主也不勉强你去学,只要你保持率真实诚的本性,即便因清高孤傲而与上司、同僚不合,我也能保你不倒!”
在嬴筠看来,官宦人家的子弟,入仕乃是必然的选择,这不仅仅是长辈的福荫,而是作为熟读兵书战策的武者、或者熟读诸子百家的文者,欲要人生成功,都必须走的一条路,就更别说还得供养家属、维持体面的生活。奔波于仕途,的确要束缚人的本性,的确要涉及无聊甚至肮脏的东西,可是人一出生,便不复纯洁,又怎么能强求活在自我设定的理想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