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旺姆当然不可能上阵杀敌,在侍卫护卫下,渐次退到内城,准确地说,是退到了正殿房顶上,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性命还是很重要的,可不能有少许闪失,有我在此,应该能避免被杀的最小可能。当然,那位提了合理化建议的军宫,肯定会在死不瞑目的同时,还要对阿仁旺姆大树中指。
朗杰看到了正殿房顶上的阿仁旺姆,还有在她旁边站立的我,愤怒异常!被亲生母亲阿仁旺姆当敌人阴谋杀害,又被我诳骗,共同来杀阿仁旺姆和来克巴丹,可是此刻我却和阿仁旺姆并肩而立,显然,这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的后果,至于协议内容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会对他不利。
“挡我者死!”
朗杰拖着重矛,矛尖与地面铺的石头摩擦,发出吱吱声,瞬间抡起重矛,身体舒展,以有我无敌,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气势,全力劈下。。
照理说重矛不是砍刀,是没有劈砍的招式,可是朗杰就这么反其道而行之!
重矛如同重铁棒一样,黑影耀眼异常。
挡在朗杰前边的王宫军两名军官,眼见重矛不按常规刺来,而是重劈,已经来不及变招,想躲也躲不了,不得不握紧长矛,紧咬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上一举,想挡住朗杰这劈下来的一矛。
“铛!”
两支兵器相撞,发出剧烈地声响,一名王宫军被朗杰扫到了一边,另一个倾尽全力向上举,无奈根本撑不住巨石压来般的力量,膝盖一弯,竟然跪倒在地上,可是重矛带来的力量如此之大,霸道无比,直接将跪倒的王宫军五脏六腑震得移了位,口吐大口鲜血。
杀得王宫军胆寒心怯的朗杰,纵马向正殿而来,目的当然肯定就是阿仁旺姆了!
“弓箭手,瞄准,放!”
在房顶上的阿仁旺姆,向埋伏的轻步兵举起令旗,没有办法,不得不把这支力量用上!
弓箭手们因兴奋而发抖,要知道,他们的箭矢都有标记,一旦射杀朗杰后,便可确定是谁射死的,也就是谁该领取丰厚的赏格,在重赏诱惑面前,没谁能抵挡得住!
箭矢倒没有像飞蝗一样射来,这是因为埋伏的轻步兵们,所处位置,并非都能射得到朗杰。可是,也正因发射有先后的缘故,射来的箭矢每一波都不多,但却是一波接一波,没有间歇,护卫朗杰的黑甲军,显然没有防备会在这里遭遇敌人箭矢,在攻城时没有遭到箭射,却在这里遭到敌人突如其来的箭矢,一个个中箭倒下。
“保护王爷!”
死忠于朗杰的护卫,还有不少,当朗杰的战马被射中之后,护卫们的呐喊声,不断响起。
轻步兵放箭,根本不管敌我,不少正在和黑甲军混战的王宫军,也受了池鱼之殃,大骂同僚太混蛋的同时,摆脱各自的对手,撤到安全地方。
从城楼上撤下来的王宫军,理所当然地后撤,可朗杰的黑甲军,却不能撤到安全之处,眼下就是华山一条道,只能前赴后继地往前冲,尤其是朗杰周围,更是挤了一层又一层,他们明白,朗杰死了,他们的下场就是死,断无存活之理,在此想法的激励下,个个憨不畏死!
不要说正儿八经的黑甲军,就连拉巴、边巴这种因为逃命,而半途加入黑甲军的来克巴丹余孳,此时也是有如疯子一样凶猛。
边巴的大舅子,东门守城的小头目,本来属于王宫军这一方,可是被边巴拉上了贼船,吹过试探性的号角声,想解释无心从贼的本意,可别人会信吗?莫奈何,只得认真厮杀,不敢偷懒。
这伙人疯狂的模样,让站在正殿房顶上的我们,心里都为之喝彩,什么叫勇敢?这就是勇敢!
在护卫们以身体充做盾牌,舍身忘死的保卫下,朗杰从倒地的不利状态,恢复到站姿,而看到这一幕的阿仁旺姆,又怎能放弃这个好机会呢?向轻步兵后边的头目举旗示意,命令他们做好迎击准备。
头目不采取前边王宫军分散射击的法子,而是将他指挥的部队,分成三队前后站立,将朗杰要突击的道路,堵得给严严实实,相信一排近二十支箭矢射向前边目标,纵然敌人是皮糙肉厚的大黑熊,也会被射得皮穿肉烂。
朗杰的黑甲军,并非一味猛冲猛打,有人将王宫门板拆下,充当挡箭牌,由五个人拿着在前开路。
放箭的轻步兵,眼见黑甲军不退反进,冒着雨点般的箭矢冲来,个个心惊不己!可他们退无可退,只能以更猛烈的箭雨,向挡箭牌后面的黑甲军射击!
木板很重,箭矢是射不穿的,但是,拿门板的黑甲军士卒,却不是无懈可击的,拿在门板下缘的手,接连被射中,倒地以后,门板掉了下来,无法起到挡箭作用。
跟在门板后面的朗杰,眼见五名抬门板的黑甲军,被射倒四人之后,再无法为他遮挡箭雨时,躬身在门板后前进的朗杰,站了起来!
魁梧健硕自不必说,满脸是血,脸颊上还烂肉翻卷,深可见白骨,手中的一柄重矛,从矛尖到矛身,全是血水,上边还沾着些碎肉筋条。
难道他的身躯是铁壁铜墙,连利箭也伤他不得,或者,他身上穿着质量上乘的铠甲,可是,又有怎么样的甲衣能挡住密密麻麻的箭矢。
“朗杰,都穷途末路了,还要逞英雄?”
阿仁旺姆眼见朗杰离正殿还有五十米不到,不过,肯定是强弩之末,再难有所作为,不禁露出胜利即将来临的笑容。
单以武艺而论,王宫军肯定挡不过黑甲军,更无人能与朗杰相抗衡,硬拼的话,受死的就是王宫军,好在战斗的目标就是朗杰,只要射杀了他,黑甲军就会瞬间崩溃。
站起来的朗杰,一手舞动劈熊刀,一手将手中重矛向箭阵投去!借着劈熊刀舞出的刀圈护住面门,连护卫的支援也不要,就这样直楞楞向前!
这种靠个人武力,逞个人英勇而取胜的战斗,固然令人称赞,可也是最愚蠢的行为!
被朗杰投来重矛,打乱了队形的箭阵,认为这是朗杰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力气,在做最后的挣扎,也可说是发动自杀性冲锋,大伙取得重赏的最后时候,就在眼前!
顿时箭阵以最快速度恢复队列,还朝前挪了几步,争取靠得更近,抢在别人前面,多射他几箭,结果朗杰的性命,要知道,按赏格规矩,验朗杰尸首时,谁命中箭矢多,谁就分得多!大家就不信,刀风再猛,也不可能将朗杰全身遮挡的没有一丝缝。
朗杰劈熊刀的确舞得不快了,不少箭矢,真真切切地射中了他的身体,可是却无法穿透他里面的重甲!
箭阵之人惊惧于朗杰的勇猛,同样惊惧于他重铠的超优良防护力,不过,劈熊刀护住面门,撞飞射向他上半身的箭矢,却因长度原因,无法保护大腿以下。
“第一排蹲下,射他的腿!”
轻步兵头目,发现了这个破绽后,大声下达命令。
“扑!”
射在朗杰腿上的箭矢,仍旧未能穿透重铠,可是一支箭矢,却射入他的解溪穴,也就是小腿和脚的结合处,这儿没有什么防护,又是软肋所在,当即让朗杰腿一软,舞在面门前的刀圈,也慢了下来。
箭阵诸人,脸现喜色,发箭发得更猛了!
可是,令箭阵诸人吃惊的是,就这样了,朗杰还是不肯放弃,左胳膊遮住面门,右手提劈熊刀,拖着受伤的腿,半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黑甲军后续人马,抬起门板向前,努力想把朗杰遮住。
“全部射他腿!”
箭阵头目第二道命令下达,你死我活,就是此时的写照,怜悯、同情、钦佩等心理,战后才会论及,此时此刻是敌人,必须趁他虚,要他命。
“保护王爷,跟他们拼了!”
斗志尚在,可体力不支的黑甲军,在拉巴号召下,竟然不要命地向朗杰前面冲,用身体充当挡箭牌,如此一来,箭矢虽然夺去了他们的身命,却为朗杰争取了前进的空间和时间。
最先当人体盾牌的拉巴,转瞬之间便和另外两名黑甲军士卒一起,被射成了刺猬,后边的黑甲军,还是不管不顾,顶着他们的尸体前进!
组成箭阵的轻步兵慌了,距离已经很近,此时要么拔刀出枪,要么放箭放到最后一刻,两个选项,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可是,用不着他们做出选择了,朗杰猛然间跃起,庞大的身影,如猛虎扑羊般扑了上来,手中劈熊刀疾挥,箭阵前排王宫军士卒,甚至连呼喊之声都发不出来,就已散做冲天而起的肉块血沫!
箭阵被朗杰一杀散,面对射不死、杀不死的朗杰,王宫军轻步兵彻底吓破了胆,尤其是看到头目被朗杰一刀砍成两断后,更是撒开脚丫子就跑,先保命再说!至于军法这些,那是顾不了啦!
阿仁旺姆脸色铁青,重装步兵正在和黑甲军的殿后部队厮杀,无法靠近朗杰,宫中还有百余士卒,可是他们防卫着其他各处,短时间内无法抽调过来。朗杰就在正殿下边不到三十米远了,虽然他受伤的脚,令他行走艰难,可这距离,是不是也太短了些?
这时该我出场了,我上前一步,对下边朗杰吼道:“朗杰,我敬你是个猛将,也敬你饭棚中没有对我军下毒。所以,我已经跟国王说好了,只要你肯投降,我保证你能平安,继位的索南达娃,也会善待你,保有兄妹之情的……”
朗杰向上盯着我,随即冷声道:“她这样说,你也信?”
我这时立刻道:“以前我是不信的,现在却是信的。因为南木卡被你杀死了,阿仁旺姆的儿子,就只剩你一个,再把你杀了,她就真得没儿子了。”
“张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本以为我这样说,理由还是很充分的,能让朗杰妥协,不想朗杰却说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阿仁旺姆还是个人,就不会为了登上王位,不但利用我们一帮兄弟,也坑了索南达娃,让我们自相残杀,眼下,死了她和来克巴丹生的野种南木卡,更会恨我入骨,又岂肯放过我?”
朗杰冷冷笑道,边说边拖着伤腿向前迈,他认为阿仁旺姆的妥协,就是为了现在保命的权宜之计,不足为信,再加又由我这个准敌人口中说出,更加无法让人信服。
朗杰看到正殿外已经没几个士卒,且个个惊恐万状,心中踏实了不少,笑道:“本来我不想走这一步,这可是你阿仁旺姆逼我的!张宁,你听好了,只要你能劝索南达娃听我的,我就放她一马,把若卡赏赐给她,你看如何?”
“朗杰,我还是劝你放下武器,阿仁旺姆不念母子之情,不能饶恕你,可索南达娃不会不念及兄妹之情的,我会劝她关押你,但不会杀你!”
我之所以这般保朗杰,除了佩服这厮的确能战斗外,还有就是朗杰儿子众多,将来继承索南达娃当雄国国王,才会后继有人,而不致把生儿子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我这个不授粉的蜜蜂身上。相反,若是杀了朗杰,却让其儿子继位,你说朗杰的儿子,能放过索南达娃这个当姑妈的吗?
“张宁,你一外人,也来教训本王,还管起我家家事?”
朗杰已经进入正殿,门口的几名士卒,被黑甲军一通砍,形不成任何威胁。
“不好意思,我想朗杰你错了,我可不是外人,我是索南达娃的郎君!她要当国王,你就当不成!”
我摇摇头道,率领一众人等,从房顶下来,最先还是阿仁旺姆上来避难,后面陆陆续续有不少官员,前来报到,开玩笑,国王有难,不见人影,即便无心听从朗杰之令,但也肯定会遭阿仁旺姆忌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