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薛雯雯带着我去到民政局，左陌苒果然出来先在那儿等我。
薛雯雯把我交到左陌苒手上，“左总，我在外面等你们。”
“嗯，好。”等薛雯雯离开后，左陌苒对我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态度，只是冷冷的说：“资料都带齐了吧？”
我惊讶于他的转变，即使是把我当成肖汐彤那样疯狂的迷恋，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原本我不想再说话，但看着他这种态度，我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就出来了？”
左陌苒斜眼看了看我，“你是希望我在里面一直不出来？”
“我没这个意思。”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肖承安进去了，我自然就能出来。”
左陌苒这样的态度，直让我觉得心如刀绞。
我虽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但我觉得至少他还能把我当成肖汐彤来爱。而现在，我已经基本散失我的作用，我在他眼里连肖汐彤都已经不是了。
不过走到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再期望左陌苒还能对我怎样，只是希望肖承安这件事赶快过去，我能早点见到肖裕森，左陌苒能早点把我放了。
办完结婚证，左陌苒并没有跟我一块回别墅，而是让薛雯雯直接送我回去。他去了哪儿我并不想问，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我没有资格去过问。
上车后，薛雯雯主动说：“左总去找汐彤了，等肖承安的事情办完，他会带肖裕森回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名义上是左太太，实际上就是被他们软禁在这儿的棋子。在需要用到我的时候，薛雯雯会把材料拿过来找我签字，偶尔也会带着去到公安局或法院。
刚开始我并不习惯，经常会有想和薛大哥联系的冲动，只是我的手机彻底被没收，我完全没有了和外界联系的自主权。
慢慢的，我也冷静了下来，薛大哥现在一定会以为我过得很好很幸福，他应该会很快就把我忘了。还有阿山和允澜，雷千千和小凯，他们一定还是老样子吧？
只是让我难受的是，我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宫弈的下落。
我开始利用这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反思自己，这一路走来到底是不是值得？
即使所有欺负过我们母女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即使倪天喻已经跳楼身亡，即使到最后在我的协助下，肖裕森终将一无所有，我是否还能找到我当初想要的快感？
就算最后没有肖承安和左陌苒这样的纷争，在我最终踏入这个人人都羡慕的上流社会时，是否真的就是我所想要的？
那些已经过去的恩怨，倪天喻因为宁天羽带给我的伤害，真的就值得我一步步走到现在？
而等左陌苒找到了肖汐彤，我这颗棋子也失去了作用时，我又该何去何从？
每天重复的都是这样的问题，到后来我也开始想明白，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我或许应该像允澜那样安定的生活，甚至是像梁颜那样两败俱伤，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作茧自缚。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让我开始变得习惯这样的生活，什么也不想哪儿也不去，因为我已经完全看不到我的未来我并不怨天尤人，因为如果我一开始就不踏入这个怪圈，我也不会被左陌苒利用，更不会陷入这个漩涡。
两个月后的一个早上，我正在花园里晒太阳。
薛雯雯忽然走到我面前，拿出一叠判决书显得有些激动的说：“小娟，肖承安的判决结果下来了。”
“噢…”这两个月以来，对待事情的结果我已经很冷静了。
“你看看。”
薛雯雯试图把判决书递给我，我往回一推，“你说我听吧。”
“那好。”薛雯雯拿出判决书，开始念着：“肖承安以非法占有财产罪，非法转移他人财产罪以及QJ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叶子恒涉嫌协助他人非法占有财产罪及非法转移他人财产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
“嗯。”
薛雯雯已经越来越习惯我这样的冷静，完全无视我的感受继续说：“雷总和晏琳虽然协助过肖承安，但你和左董同时没有对他们进行起诉，并没有纳入审理范围之类。”
我看着远处，不想再和她对话。因为我知道事情有了结果之后，就应该是我先和左陌苒办理离婚证，并进行财产转移了。
我越来越觉得唯一支撑着我等下去的，就是他们把肖裕森带到我面前。
或许经过这两个月的沉淀，我再次见到肖裕森的时候不会像之前所想那么激动。
但我还是会平静的告诉他，这些年我们母女所遭受的一切，我会告诉他，正是因为他的抛弃，彻底葬送了两个女人的所有。
“小娟，这是离婚协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薛雯雯把协议递到我面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吧。”
这两个月以来，薛雯雯每次来找我出了签字就是去公安局或者法院，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及过事情办完之后，我该何去何从。现在到了最后这一步，我有些心急了，接过协议书并没有急着看，而是说，“我想问问，和左陌苒离婚之后，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
薛雯雯大概也料到我早晚会问到这个问题，指着协议书上的条款说，“你看看这儿，这栋别墅和金鼎演绎，都是属于你的。”
我这才拿过协议仔细看起来，这段时间和肖承安争夺的原本属于肖裕森的财产，在协议上明确写了是属于左陌苒。而我所能得到的，就是这栋别墅和金鼎及辉煌。
薛雯雯趁我看着协议，在旁边又提醒着说：“左董的意思是只给你这套房子，但左总说他答应过你要把金鼎送给你的，所以…”
“行了。”我打断了薛雯雯，不想让自己变成左陌苒和肖承安那样，最后站在利益的面前红了眼，原本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钱，“我签。”
说完，我接过薛雯雯手上的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协议写给薛雯雯，盯着她问：“什么时候让我见肖裕森？”
薛雯雯把协议装进手提包里，“肖裕森已经在金鼎总部办公室了，不过你得先跟左总去办理离婚手续。”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彻底变成了木偶，而且所有的线都被左陌苒牢牢抓在手里。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依然可以反抗，但我深知我的反抗是无效的，就算左陌苒放过我，左冲立也一定不会就此罢休。既然在左陌苒那儿，我连替身的位置都没有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深陷这个漩涡里。就算我已经被伤的遍体鳞伤，我依然要挣扎着爬上来，因为就算死，我也要先弄清楚这最后的真相。
我跟着薛雯雯到民政局，左陌苒和随行的律师也已经先到了。两个月不见，他似乎显得比之前更精神了些，或许是从肖汐彤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或许是已经找到了她。
对此，我不得而知。
这次见和结婚时一样，从见面到办理完手续，左陌苒没说一句话。我也因为这两个月的沉淀，变得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什么。
直到从民政局出来，左陌苒才开口说，“小娟，谢谢你。”
我不敢抬头看他，怕一看会让我心里难受，因为终究是在我利用了他的时候，他也成功的利用了我。我也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这声谢谢蕴含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转头对旁边的薛雯雯不冷不热的说：“带我去见肖裕森。”
我刚转头，就看见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孩左陌苒车上跳下来，站到左陌苒身边说：“爸爸，给我买冰激凌…”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和我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孩，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左陌苒转身搂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似的说，“汐彤乖，咱这就买去。”
薛雯雯见到这一幕并不吃惊，“左总，那我先带小娟过去？”
“好，你们去。”左陌苒自顾自的搂着汐彤回到他的车上，没有和我说再见，也没有让我和汐彤打招呼。似乎这个女人根本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怔怔的望着他们俩的背影，肖汐彤勾在左陌苒的脖子上，像是极其依恋他。而我只感觉像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找到的肖汐彤，会眼前看到的样子。
薛雯雯看到汐彤现在的样子，心里肯定也并不好受，她见我还站在原地，“汐彤找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肖承安在欺负完她之后，喂她服下了大量的药。导致她现在…”
我不能接受任何人在我面前变得不正常，这只会让我感觉像是看到了我妈在我面前发病时的样子。及时打断了薛雯雯的话，拖长着声音大喊：“啊——”
喊完之后我人就软得蹲到地上。我能明显感觉到，肖承安所做的这些并不只单单是要得到两家人的财产，如果肖汐彤真和我同父同母，而身为易慧珊儿子的肖承安，所指的矛头一定是我妈及她的女儿。我只觉得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全都是肖裕森，要不是他当年犯下了这些错误而又没能及时纠正的话，一定不会让这么多人受伤害。
薛雯雯在身后拍了拍我，“小娟，咱们走吧？”
我愤愤的起身，抢在薛雯雯之前快步的回到车上坐上驾驶位，等薛雯雯上车后只说了句：“我来开。”然后就发疯了似的往金鼎赶。还是21楼，还是第一次和左陌苒发生关系的那间办公室，但在那儿等着我的人并不是左陌苒。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会客区同时坐着两位老人，一位是左冲立，而另外一位不用我所想就知道是肖裕森，也就是卢祥国。我什么也不顾的冲到肖裕森面前，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叱喝道：“卢祥国——”
左冲立见我很是激动，起身拉着我的手说：“小娟，你别激动，坐下缓口气再说。”
如果抛开他是我亲生父亲来说，看起来还算是个比较正常的老头。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精神，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又变回到了落魄的时候。卢祥国瞪大着眼睛看着我，眼泪似乎在他眼眶里打转，他颤抖着声音说：“你…是小敏生的女儿？”
“你们先聊。”父女相认，左冲立自然很识趣的起身和薛雯雯一块走出办公室。
顿时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我们两人，我看着他忽然哽咽，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那些在脑子里想过武术系要质问他的话，当他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小娟，对不起…”卢祥国说着垂下头，像是彻底服输一般的说：“在回国的时候，冲立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对于今天这样的局面，我认…”
我没有回应他，卢祥国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我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卢祥国才开口说：“小娟，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了资格让你和小敏原谅我。但我还是还是要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小敏的。”
如果说一开始我没有发作，是因为他忽然出现在面前我一时没有适应的话，那么他这句让我感到恶心的爱，彻底激怒了我心中所有的委屈。起身对他大声的说：“像你这样的人，有资格说爱吗？如果真爱过，你为什么只是给她寄信给她空头支票，却从来不兑现承诺？这些年为什么不关心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连死后，你那宝贝儿子依然都不放过。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说爱？”
发泄完这一通，我顿时觉得积压在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管卢祥国会怎么解释怎么回答，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让他知道，他曾经不经意犯下的错误，究竟酿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卢祥国等我发泄完之后，才说：“是，我承认我是对不起小敏，我也承认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去做。我是想和她结婚的，可当时那样的情况，真的不允许我娶她。我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更不知道她会生下你，所以我在最后把她安排回了秀川歌舞团，我希望她能找个找个好人家结婚，我也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在我出国的时候，我已经是自身难保，我以为她会忘了我重新开始生活。”卢祥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毫无底气：“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敢去打扰她。”
我只觉得他到现在还是满口谎话，大声质问：“肖汐彤为什么会是你和我妈的女儿？”
“那是…”卢祥国或许实在无法说出口，从包里拿住一封信递给我：“你看看这个吧，能在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你，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接过信件还想问什么，卢祥国快步走出办公室关了门，留下我一个人愣在沙发上，根本没有回过神来。我犹豫着是否要追出去问个明白，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迈开步伐，对这个虽然流着他身上血液的亲生父亲，我还是没有勇气在他再次离开后主动去把他拉回来。
在我刚冷静下来想要拆开信件，薛雯雯冲了进来惊慌失措的说：“小娟，肖裕森自杀了。”
我完全懵了，还以为薛雯雯在开玩笑，起身盯着她，“你说什么？”
“肖裕森自杀了，从卫生间的窗户跳了下去。你赶紧跟我…”
薛雯雯话还没说完，我完全没有思考就起身跟着薛雯雯冲出办公室，在卫生间打开的窗户那儿，还有卢祥国顺着爬上去而搭的凳子。我飞奔出卫生间冲出电梯下楼，楼下已经围了很多人，卢祥国躺在人群中间七窍流血。
我站在旁边一时慌了神，这个这个在20年前为了背叛了婚姻逃到国外的男人，这个像迷一样困扰了我们母女那么多年的男人，竟然就在我见到他还没有半个小时，又彻底从我面前消失。
“小娟，我已经拨打了120，救护车很快就到。”
薛雯雯在我身后说什么我根本不想去理会，脑子里全是慢满满的疑惑。很快120就到了现场，医生上前检查了一番后，摇了摇头说：“病人已经停止了呼吸，请问是否需要联系殡仪馆？”
我收回盯着卢祥国的目光，才拆开他刚才递给我的信件，想要看看他最后没能告诉我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