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付费部分
圣火昭昭2025-02-19 09:374,891

  6

  刀刃翻转,刺入。

  拔出刀体,血线飞扬。

  同时谢安哀嚎一声倒在原地,捂住血流如注的耳朵。

  鲜血粘稠,染红了他素净的手指。

  我拽住他的衣领,他呻吟一声,我躬下身体假模假样地看了眼他的伤势。

  装饰用的匕首还是鸡肋,伤比我想象的还要轻些。

  不得不感叹,脸上沾了血后,他更漂亮些。

  “看来伤口并没有很快恢复,你是清白的,谢安。”

  我淡淡宣布,又转头看向月禾。

  “月禾,如果你也这样,那我也会相信你。”

  月禾惊惶着颤着身体往后爬,下一刻却被我踩住手臂。

  我欲上前,身后的谢安扑过来死死地抱住我的腿。

  “小姐,你不能伤害她。”

  “她是女子,和我不同,受不了这种伤痛。”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狡辩。

  其实我知道,秘药应该是谢安偷给月禾的。

  月禾体弱,带着娘胎里的弱症,所以我从没舍得让她干过重活,反而吩咐药师帮她好好调理身体。

  经谢瑾调查,月禾在我失聪的那天就停了药。

  皮肤也在一天天地变好。

  不难推断,谢安那天去宝库就是为了帮月禾偷秘药。

  谢安还在苦苦哀求。

  我佯装好奇地歪着头看他,染血的匕首挑起他的脸,在他下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谢安,你是说了什么吗?你忘了我听不见了吗?”

  “为什么要拦我?”

  谢安慌乱地改用神识传达。

  我面无表情,摇摇头。

  “抱歉,谢安,我还是听不见。”

  我收回匕首,谢安起身想要抢夺,被我一脚踹翻在地。

  他的脸上划过泪水,我哂笑一声,怎么才到这里就受不住了。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谢安。

  你这么早就崩溃,我怎么玩你啊。

  锋刃朝向月禾,我抬手欲刺,月禾尖叫着在我脚下挣扎。

  最后我的动作堪堪被谢安嘶哑的叫喊止住。

  “是我,是我偷了秘药。”

  “明明月禾身患弱症,你却藏着掖着不肯用秘药帮她恢复。”

  “所以我只好自己偷了秘药救她。”

  怕我听不见,谢安还用神识传到我的脑海里。

  情真意切,可真让人感动。

  我随手将刀刃一扔。

  笑眯眯地蹲他旁边用掌心拍拍他的脸。

  “真不听话,费我这些功夫。”

  “早点这样乖乖承认不就好了。”

  7

  一场闹剧终于休止。

  族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始有所动作,派侍从给谢安包扎伤口。

  看来他还在异想天开地指望谢安成为家主。

  没关系,人老了有些指望也是好事。

  “你怨我没给用秘药给月禾医治?”

  我干脆坐在谢安身边。

  “秘药很珍贵,不到万不得已,范宅所有人都不会动用。”

  “至于月禾,她那点病再养个两三年的时间也就好了,用得着秘药?你可真够心疼她的。”

  谢安的脊背一垮,他抬头呆呆地去找月禾质问。

  “你不是说,没有秘药,你就会死吗?”

  呦呵,我掩饰住唇边的笑。

  好蠢啊,原来他也被月禾利用着啊。

  月禾张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往嘴里塞了破布绑了起来。

  “你猜月禾只是因为吃了秘药才被控制起来吗?”

  “秘药的精髓在血液里,只要吞噬了她全部的血液,就相当于吃了同等效力的秘药。”

  所以今天过后想要伤害月禾的人不胜枚举,我犯不着亲自动手。

  我摸了摸谢安的脸颊。

  不无可惜地想,这么漂亮的脸,长在他这样愚蠢的人身上。

  暴殄天物。

  “今天我心情好。”我笑着站起身,轻飘飘地打击谢安。

  “我们打个赌,你猜族老,知不知道血液的事情?”

  “我赌他知道,你赌什么?”

  谢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8

  我想他明白,无论是面对族老,还是面对我,他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在范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我和族老的博弈,而谢安只是待价而沽的棋子。

  他从来不具备坐庄的资格。

  我一直以来都在用世俗间男人养女人的方式来驯养他。

  潜移默化中去掉他引以为傲的尖锐狼爪。

  赞赏他的柔弱,满足他的需求。

  用花草诗词这种小事消磨他的精力。

  他就是我养在温室里的小花,除了美丽,一无是处。

  如果他能一直这么乖的话,我会一直喜欢他。

  他只有成为这样的人,我才能安心坐稳家主之位。

  只是可惜,他并不乖。

  自从那天伤了谢安之后,谢瑾就一直哀哀看我。

  起初我以为他不满我对谢安下手太重,后来他将头搁在我的膝盖上滚了又滚,像怨妇一样小声嘟囔。

  “姐姐,你怎么先捅他,不先捅我。”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我明明又争又抢,姐姐你好偏心。”

  娘的神经病。

  我冷笑着捏住他的脸,咬着牙阴恻恻地威胁他。

  “你要是还在我这发癫不去打听情报,我一定杀他之前先杀你。”

  他脸色一下变好了,靠近我的颈侧像幼兽一样蹭了蹭。

  “姐姐真好。”

  我:“?”

  他好像又兴奋了。

  我自认为谢安成了废棋,放任不管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事实证明,我可能小瞧谢安了。

  再无能的男人也会试图在道德上摧毁一个女人。

  谢安也不例外。

  9

  我醒来时谢安端着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被绑在带靠背的软椅上,我试图动了动,力气全无。

  “别挣扎了小姐,我给你下了迷药。”

  茶杯放下,他拉开凳子坐在我的身边,长指放在我的耳朵,上下捏了捏。

  我侧头避开他,他又强横地让我转头与他相对。

  谢安的情绪很不正常。

  “小姐你的耳朵是不是好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每天都在盼着小姐的耳朵能好。”

  我嗤之以鼻,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每天盼着,在哪里盼?月禾的床上吗?”

  他羽睫颤了颤,叹息一声。

  “族老果然没有说错,小姐你很早就知道我和月禾的事情。”

  他按着下颚的伤口眼中浮现类似癫狂般的喜悦。

  “所以小姐划伤我,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了?”

  我翻了个白眼,谢安却毫不在意。

  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像失了智一般来回低语,像是要说服我,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小姐,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跟我生气,我也是受月禾所骗。”

  “我是喜欢你的,要不是她……”

  我打断他的话:“她骗不骗你重要吗?”

  “这在唧唧歪歪的,你当我想听你诉衷肠吗?要么就上,要么就滚。”

  他陡然间怔住了,又恢复到我熟悉的样子,哑着声音:“小姐你都知道……”

  果然,笨蛋就算变坏也聪明不到哪去。

  族老让他绑我,是想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

  打消我重新挑选守护兽族的计划。

  毕竟,女子的贞洁在这个时代被教化成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我怕贞洁被毁吗?当然也怕。

  出生在这个时代,我必定会被时代所束缚。

  偶尔累了也会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我只要遵从男人定下的规则,就可以像母亲像祖母那样虽然痛苦但平安的度过一生。

  但是,凭什么呢?

  谢安现在所仰仗的,不止是族老给他的权力,更是整个时代的男性降给女性的压迫。

  什么夫为妻纲,什么夫死从子,什么三纲五常伦理道德。

  任何事物被安上性别歧视的观念,它就会成为欺压的工具。

  谢安缓慢又珍重地拉下我的衣襟。

  他摘下我的发簪,虔诚般地一寸寸地在我脸上游移亲吻。

  丑恶的嘴脸让我恶心地胃里发酸。

  “你和族老都低估我了,做了决定的事我不会轻易低头。”

  “谢安,你以为过了今晚,你还能活吗?”

  “小姐好吵。”他捂住我的嘴,脸上的红晕侵入耳廓,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他的声音暗哑。

  “小姐,只有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地当族老的棋子。”

  “只要过了今晚,我很甘愿能死在你的手上。”

  10

  谢安没能得逞。

  上次捅他的匕首不够锋利,所以我换了一把稍长的短刃藏在袖中。

  在和他对话时我就开始用短刃一点点地削掉手上的麻绳。

  等麻绳解开后故意激他靠近,再用手中的短刃将他钉死在书桌上。

  这次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的腹部涌出一阵又一阵的血花。

  谢安颤抖着想伸手拔出短刃,我抬脚又把它向里面怼了怼。

  他的凄惨模样我一点欣赏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撇撇嘴,面带嫌弃地感叹。

  “得,你又弄脏我一把刀。”

  不过,尖锐又简单的短刃果然更适合我。

  我轻轻一笑。

  “小姐,杀了我,你也出不去的。”他拽住我的衣服。

  疼痛让他全身都在打颤,他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笑意。

  “外面都被族老的人给包围起来了,小姐,你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我按住短刃,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要么你把短刃拔出来,我们继续做刚刚没有完成的事情,要么你现在走出去,被族老布下的神箭手射成筛子。”

  他似乎期盼着我露出类似绝望一样的表情。

  他的自信不无道理。

  就算我现在能够反杀他,但我是实打实地喝下了带药的茶水。

  族老调动的神箭手少说也有上百,族老把我杀了再从旁支挑一个孩子培养成家主是件收益很高的事情。

  相比于第二个选择,第一个确实要诱人的多。

  我想了想,将短刃从他腹部拔了出来。

  他长吸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小姐,我知道,你一直会做最正确的选择。”

  我挑眉。

  调转了个方向将短刃插入他的心脏。

  我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微微一笑。

  “刚才忘记杀掉你了,真是抱歉。”

  “我想你刚刚误会了一点,你没资格出现在我的选项里。”

  人渣。

  11

  我从很早之前就觉得族老年纪大了。

  他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

  分明忌惮我的存在,又轻蔑地不肯真正了解我。

  他自以为架空了我的权力,让我只能唯谢瑾可用。

  但谢瑾自始自终都是我放的烟雾弹。

  他的存在和我的这些不忠诚的侍女没什么两样,是故意做给族老看的。

  我过去在话本上看到杀妻证道之类说法。

  我总觉得不理解,要成为怎么样的人,必须要通过杀人才能证明吗?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我和族老就是各自的道。

  他想维护他自己的绝对权威,就要铲除我这个标新立异的后辈。

  而我想为家族的女性谋得权力,也必要将他斩于马下。

  杀他证道。

  至于权力相争惹来的业障,由我一人吞下。

  宅院里的战争从晚上打到黎明破晓。

  我横刀立马,斩杀最后一个挡在族老面前的侍卫。

  他的血染红了我的眼睛,侍卫倒下后,露出后面已经被箭雨射的的千疮百孔的族老。

  我累到几乎要昏厥过去,谢瑾扶住我的手臂扶我下来。

  我看向我身后乌泱泱的人群。

  她们过去在这个宅院里是某人的母亲、是妻子、是女儿,连姓氏权都被无情地剥夺掉。

  而在黎明之后,她们只会代表着她们自己。

  没有人能够再次用性别束缚她们。

  也再没有人能够束缚住我。

  12

  刚铲除掉族老的势力,百废待兴,我在一牒文书中忙得找不到北。

  自然对谢瑾有所忽略。

  谢瑾哀叹一声伏在桌案上,我一时不察在他的脸上留下墨水痕迹。

  “你怎么了?”我拿过一旁的手绢帮他擦拭干净。

  “姐姐。”他乖乖地拽住我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蹭。

  眸光明晃晃的如月光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你可不能用完我就扔,我和你那劳什子的月禾她们不一样。”

  “我这些年功劳算不上,但总也有苦劳吧。”

  他渐渐贴近我,眼尾上翘,溢出潋滟。

  “我要的不多,就亲一口可以吗?我肖想姐姐好久了。”

  我偏头看他,他跪坐在我身前,以迎合的姿势面向我。

  小狐狸。

  我从他身后拿起桌上的文书,他瘪瘪嘴,满脸写着我不懂风情。

  我递给他:“你看看。”

  这是我这两天拟订好的合约。

  合约内容是谢瑾可以与我订婚,成为我的守护兽族。

  而与之相应的是,他要把手上的权力都让渡给我。

  “我很早就知道,姐姐迟早会选我。”

  他倾身抱住我,像莬丝花一样紧紧缠绕在我的身上。

  我的手被他拿起轻轻放在他的喉结上。

  “姐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剥夺我的权力,砍掉我的兽爪,甚至是杀掉我。”

  他的眼里含情,映着浅浅的笑意:“我都甘之如饴。”

  手指顺着喉结向下滑,冰冷的手指激得他一颤,耳朵也跟着冒出来。

  我看着他:“这样也可以吗?”

  “姐姐。”他漾着笑意,一下又一下凑近轻啄。

  “我教你,姐姐。”

  ……

  死狐狸果然花样多。

  13

  族老没死,或者说,他已经不会死了。

  他在很早之前就喝了月禾的血。

  我把他关在范宅的地牢里,刚开始他还很狂妄。

  觉得他有秘药在身,我杀不了他,迟早他会卷土重来。

  我听说后,捻着棋子笑了笑。

  “叔父让侄女很是困扰啊。”

  “不过太早得出不会死的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些,总要把杀人的刑罚一一试过才知真章。”

  侍卫心有余悸地领命退下。

  我不怕向其他人展现自己的恶毒。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叔父到底是老了,很快承受不住了。

  他在晚上趁着侍卫换岗时用刑具割开自己的手腕,将全部的血放出。

  一点一点地滴在谢安的唇角。

  他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把秘药转移,才能像正常人一样死去。

  趋之若鹜的秘药最终被他弃如敝屣。

  谢安复活后我去见了他一面。

  我不知道他那不聪明的脑袋在脑补些什么,他匍匐在我的脚边不让我走。

  “小姐,你果然不舍得杀死我。”

  “小姐是来接我回去的吗?这次我保证好好听小姐的话,不再被其他人蒙蔽。”

  唉,与其让他活着,我倒更希望族老没有死。

  至少族老不会把自己的过失放在其他人身上。

  离开前我特地叮嘱侍卫。

  “族老受过什么刑罚,他也一样。”

  “对了,注意一下他,别让他和族老一样,失血而亡。”

  我走出地牢,天光大亮。

  沉闷潮湿的空气消散,我看见谢瑾站在外面。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想偷偷溜走,却被这只狡猾的狐狸抱个满怀。

  “姐姐,我又研究了新花样。”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他不满地像开水壶一样在原地跳脚。

  又在我亲了他的脸之后笑起来。

  阴晴多变的小狐狸。

  自从让他闲下来,每天都在琢磨这些事情。

  看来还是要给他找些事情做,我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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