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耿舟将书房的门推开,手上拿着封信进了屋子,将那封信搁在齐淮面前:“王爷,宫里来人了。”
齐淮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紧,他若是真的转换了心思,又该怎样面对在宫里痴等他的季如玉呢……
齐淮将信拿在手里,愣了好一会儿,昏黄的烛光下,纤长的睫毛,有投影印在脸上,如一席帘子般连半遮住了齐淮的眼睛,也将他心底的想法全部藏了起来。
终于,齐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展开,却在看了两行后,慌忙地将那信丢进了房间内的火盆中,站起身就朝外走。
耿舟有些不明就里,连忙跟上两步:“王爷?”
“我进宫一趟,尽快安排。”齐淮说着就往外走,身后的耿舟听了吩咐,也使了轻功,三两下便跃出了院墙,去向往日里牵头的人联络。
等齐淮走后,空荡荡的书房门也只是虚掩着,远远的,原本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了书房……
方才秦霁月才和齐淮大吵了一架,这会子还正生着气呢,芍药忽然间从外面进来,附在秦霁月耳边小声说道:“小姐,王爷说是进宫了。”
秦霁月本就烦闷的睡不着,听了这话更是猛地从床上坐起:“什么?”
“方才门口的小厮说耿大人出去了,朝着林罗巷的方向走了,那方向正是平日里王爷进出宫门负责联络的人所住的地方。芍药进一步解释道。
紧接着,秦霁月大脑飞速运转,齐淮进宫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还敢往宫里跑?
“他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前期一位小声的呢喃,被秋蓉听见了,秋蓉用手碰了碰秦霁月的指尖:“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宫里来消息了?”
……
“这是何物?”
“回禀娘娘,这是奴婢从王爷的房间里找见的,找见时便只剩这半张了。”
陆雪涵将手中的半张纸拿在手上,将残存的几行字瞧了一瞧,那纸上断断续续的写着:“身孕……一叙……”
好些字都模模糊糊的,陆雪涵还是看出了点端倪,这是有谁怀孕了?还有一个季字……
季氏并不是大姓,人数并不多,她陆续还能想得起来的,无非也就是宫里头那一位娘娘……
想到这儿,陆雪涵心中一惊,她还未见王府前便听说了这些流言蜚语,说是王爷与后宫妃嫔不清不楚的,那时候她是并不相信的,只以为是京中有人恶意造谣,后来一次在宫宴上,他发现自己的眉眼间与宫里那位足有六七分相似。
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慢慢的,她又将心中的疑惑都放下了。
如今王爷的深夜接到这样一张纸便慌慌张张的出了门,实在是……
陆雪寒就算千般万般的不相信,如今这事实已经摆在了她面前……别的不说,单说王爷与这位娘娘只怕是真的有些不可说的东西。
陆梓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还想起了秦姬月禁辅食的表现,原先这秦家嫡女跟在王爷身后苦苦追寻。
这一追就是两年,京城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有人不知道,他秦家的嫡女是心悦王爷的。
只是后来宴会上,秦氏醉酒,王爷竟将她抱上了马车,这一档子事又叫众人觉得,他们二人莫不是两情相悦?
就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到了两人大婚,还遇上了刺杀一事,秦霁月还为王爷挡了刀,瞧着倒是情深意重的,外人只当他们两人是恩爱两不疑,陆雪涵原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到后来她进了王府才又发现了些端倪。
表面上瞧着恩恩爱爱的王爷与王妃,实际上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吃不在一起吃,睡不在一起睡,甚至于二人连见面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的。
那段时间她热衷于缠着王爷,只要王爷在王府,她就总在王爷身旁呆着,总共也没见过王妃几次,还是后来,她一到王爷身边,秦氏便跟着来了,就这样跟了两日,直到她不再往王爷身边凑,秦氏也就不在王爷身边呆着了。
还有,他们两人在一起相处时的感觉,实在不像是一对恩爱夫妻,反倒尽是些冷漠疏离,在她眼中,秦氏看向王爷的眼神,并不是一个女子看着爱慕的人时的模样。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她甚至觉得王爷与王妃早已经貌合神离了,只是奇怪的是每当他这么觉得,两人又会同时出现做出一番恩爱的模样……
陆雪涵仔仔细细的将那信封上的信息都看过了一遍,这才又点上了一支蜡烛,将那信烧的一干二净。
建大锋线建筑成灰烬,陆雪涵才将桌子上的笔拿起来,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身边贴身的丫鬟:“马上拆人将这封信送回陆府上,要送到我爹手里,不要经人手。”
“是。”那丫鬟拿着信封出去了,陆雪涵将手中的笔放下,双唇紧抿。
这边齐淮心急火燎的进了宫,一路上都步伐极快。
玉浮宫内灯火昏暗,以贵妃的形制,点上三十二根根蜡烛也是使得的,能将宫中照得灯火通明,只是如今正殿中只点了两根蜡烛,内室里更是只点了一根。
本来应当守夜的工人如今都在正殿里歇着,内殿里只有季如玉一个人。
昏暗的烛光下,季如玉泪眼婆娑地瞧着从窗外进来的人。
齐淮接到消息后,脑中便是一片空白,直到着急忙慌地跑进宫里,站在季如玉面前,才回过神来。
“我……我……”季如玉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又滴在了齐淮抬起的手上,那滴泪是凉的,齐淮却觉得那样的烫手。
“如郎……”听到这名字,齐淮猛得恍惚了,如郎……九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看着季如玉的眼泪,齐淮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揪成了一团,仿佛那不是一滴泪,而是一滴岩浆滴落他心间。
“别……别哭。”
“如郎……我……我该怎么办……这孩子……”季如玉的声音哽咽着,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季如玉本以为齐淮还会将她揽进怀中好生安慰,没想到齐淮只是愣愣的看着她落下的那滴泪,他是微微低着头的,叫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作何想法。
季如玉有些慌乱,抬手握住了齐淮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齐淮身子一僵,季如玉查到了他的僵硬,心中更是慌乱:“如郎……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嫌我了……”
季如玉说着,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慌乱化为了惨笑,也松开了握着齐淮的手,那手臂无力的垂着,虽然在笑,眼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滑落,转瞬间便泪流满面。
“我……”齐淮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季如玉打断了。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我的身份……一个是庶母,一个是王爷,又怎么能般配呢?”季如玉说着, 就如脱力一般跌坐在床榻上。
“更何况,我已经嫁作他人妇,她秦霁月能给你的我一样都给不了,早些遇见你又有什么用呢……”
其齐淮没有给季如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那些话如一把刀般刺进了他的胸口,他实在不愿意再听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两人的脑海都陷入了空白,季如玉也有些怔愣,她与齐淮这么多年的相处,原先最亲密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一个拥抱,还从未有过这样大胆的举动。
一吻结束,齐淮退后两步:“这个孩子是去是留都由你决定,我的心意……”
季如玉打断了齐淮的话:“不必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面守着的宫女脚步慌乱地进来,快步跑到二人面前,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娘娘,来人了!”
二人俱是一惊,季如玉慌忙指指窗户,齐淮也没犹豫,从窗户处翻了出去,若是这会子使的轻功在屋檐上跑,速度是快乐,这也太容易被人发现,计划只得凭着记忆跳空中的小路走,七拐八拐的才翻过了宫墙,一路上都能听到不远处有巡逻队的脚步声。
五里几乎是齐淮,刚从那店里出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进来了。
季如玉强行压住狂跳的心脏,站起身笑脸相迎:“公公怎么这会子来了,锁芯,看茶。”
“皇上听闻娘娘有孕,高兴的身子骨都硬挺了些,只是今日里有些劳累,特意差遣奴婢来给娘娘您送赏赐,娘娘,您可是我们大齐的皇贵妃,宫里怎么这般节俭?”
季如玉一向不是个节俭的人,如今这样的反常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微微收敛了笑意说道:“本宫在宫里的年岁也不短了,公公您也知道,本宫一向不是节俭的人,只是如今皇上……实在是叫我没有……”说着季如玉的眼角流下泪来。
若是秦霁月在场,一定要叹一声好演技,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搁到现在的演员中已经是翘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