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婴此刻坐在地上，经过一夜的折腾，头发凌乱妆容斑驳，本来应该是狼狈的，恐惧的或者卑微的。
可她目光清澈，脊背挺直。
冯茗最讨厌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过是投胎投的好，却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应得的。
“是，又怎么样？”冯茗昂着头回答：“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不过仗着你那个野种女儿和厉总的儿子关系比较好，没完没了的往厉总身前凑，怎么，你真的以为厉总就是你的了？”
“不过是厉总面冷心热，心地善良罢了。”
苏念婴听完，勾了勾唇角。
“冯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么多年，你都在模仿我吧？”
“厉晗予看不上我，自然也看不上你这个劣质的模仿品。”
冯茗一怔。
她被苏念婴说中了。
上学的时候，冯茗因为是暴发户的女儿，转进私立高中之后，一直被人嘲讽欺凌，不管她怎么讨好别人，拿钱砸也好给人跑腿也好。
直到后来，被海城苏家的大小姐苏念婴看到。
苏念婴当时只是淡淡地皱眉——‘你们有完没完，别烦了，把她放开。’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欺凌冯茗。
一开始，冯茗只是因为那件事情，对苏念婴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苏念婴的小跟班。
那时候的冯茗，也是真心想和苏念婴做好朋友的，虽然苏念婴不太搭理她。
但苏念婴也没有拒绝，那时的苏念婴，除了和穆淼淼顾念时那帮人，还有秦渊，对谁都是一样的。
冯茗并没有在乎，何况苏念婴也没开口让冯茗离开过。
但很快，冯茗自己心里就不大舒服起来。
她费尽心思讨好，溜须拍马的人，苏念婴只是冷冷淡淡，就能轻而易举地和对方交心。
冯茗隐约开始有嫉妒的情绪滋生。
直到后来——
有人和苏念婴聊天，聊起她。
“苏念婴身后那个小跟班。”
是当时别人对她的称呼。
她虽然不舒服，但是总比当初孤立无援，被欺凌的感觉好受更多。
‘诶，苏念婴，冯茗怎么是你小跟班啊？’
苏念婴是怎么回答来着？
苏念婴当时回答：“不是吧，你记错了。”
不是。
那淡淡的一句，却让冯茗逐渐开始了黑化。
冯茗自认为自己是把苏念婴当成好朋友的，虽然苏念婴对谁都淡淡的，冯茗却总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下去，苏念婴就会和她交心。
就会把她当成和穆淼淼一样的好闺蜜。
课桌里的早餐，课间回来满水的水杯……一样一样，都是冯茗为了自己好朋友用心准备的。
可是苏念婴从来没有注意过她，还否认了自己身边有冯茗这么个人！
冯茗那颗本来憧憬苏念婴的心，瞬间就滋生了满心的恶毒和嫉妒。
冯茗跟着苏念婴，跟的更紧了，背地里，却不停的给苏念婴下绊子。
终于，有一部分人觉得，苏念婴是个表面清高，内里恶毒的女人。
渐渐开始有人接受冯茗。
冯茗后来跟苏念婴跟的那么紧，就是为了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苏念婴的发型。
苏念婴的习惯。
甚至苏念婴笑容的弧度。
冯茗不断的模仿着。
这期间，也有人质疑冯茗是不是在模仿苏念婴，冯茗心里大震，表面上却维持着在苏念婴那里学来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终于，她毕业了，冯茗以为自己不用活在苏念婴的阴影之下的时候——
苏念婴厉家出走了。
苏念婴，销声匿迹了。
冯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大学寝室里又哭又笑！
但从此以后，冯茗还是在刻意模仿苏念婴。
穿着打扮，语气习惯。
都模仿着高中时代的苏念婴。
直到现在。
冯茗没想到，苏念婴一样就看破了自己的小伎俩。
冯茗瞬间脸色涨红，抓着衣角，差一点，又回到了当初唯唯诺诺，被欺凌的日子。
她明明是居高临下的，明明她才是卑微的那一个。
刚才有一瞬间，她们两个险些，关系倒置。
不过很快，冯茗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毕竟现在苏念婴才是阶下囚。
而苏念婴，其实只要大致的扫一眼，就知道冯茗在模仿曾经的自己。
就连美甲都是她高中时候喜欢的款式和颜色。
如果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这样打扮，苏念婴是不会觉得和她有什么相似之处了。
可是冯茗今年都奔三了。
还喜欢小孩子喜欢的那些珍珠贝壳星空大海的元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在苏念婴看来，违和感满满。
苏念婴记得，当年刚和冯茗一起玩的时候，她不是后来的样子的。
一开始她谨小慎微，卑微的有些可怜，别人笑她是自己的跟班，她也不在乎，默默地对自己好。
苏念婴以前从来不用阶级划分人，有人说她是自己的跟班，苏念婴都是否认。
‘不是的，你记错了，她是我的朋友。’
后来突然有一天，冯茗就变了，发生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
具体是哪件小事，苏念婴忘了，总之冯茗就是用那些暗地里的小举动，一点点磨尽了苏念婴对她的好感和怜悯。
苏念婴开始渐渐疏远冯茗，甚至开始讨厌她。
直到苏念婴高中毕业，分道扬镳，苏念婴离开了苏家，两人在社交场合也没见过面。
没想到重逢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
就当苏念婴陷在感慨当中的时候，冯茗用力咬了咬牙，突然说道：“既然你知道厉总看不上你，你还不离厉总远一点！”
“你以为你还是苏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你早就不是了，何况你出卖自己的身体，给金主生了个女儿还被抛弃，你以为厉总会喜欢你？”
“他不过是心地善良，可怜你罢了！”
冯茗怒吼着。
苏念婴却觉得，冯茗为了一个男人，露出如此难堪的一面来，实在是不值当。
“冯茗。”苏念婴不但没有愤怒，相反地，语气极为平淡。
冯茗怔了一下。
苏念婴继续说道：“我真的很好奇，厉先生的正牌未婚妻Alice都没有说过什么，而你，一个……默默无闻的追求者？你又是以什么立场，让我离厉先生远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