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语从未忘记过忽悠苍华到城里的事,那把木梳,他一定要让苍华看到。
第二日,他便拉着苍华说道:“我前些日子在一家小店里看到了一把木梳,那老板标价可高了,说什么是无价之宝,我稍稍看了一眼都被他骂死了。说我等凡夫俗子认不得那宝贝,苍华,不如你跟我去看一下,打一下那店家的脸,你见识多,平日里收集的梳子、发簪等类很多,一定知道那把梳子的来历。”
胡不语也是没有法子了,苍华素爱木梳,有这样一把奇怪的梳子,他应该会感兴趣吧,特别是那种别人都不知道的、很独特的梳子。
他会感兴趣的吧……
胡不语果然是了解苍华的,他这一说苍华确实动了心。
但苍华又懒得可以,支支吾吾着说道:“我、我就不去了吧,那城里……”
“哎呀,苍华!可不能这么说,那人口气可大了,说全天下没有一个人认识那把梳子,更没有人拥有过那样一把美丽无价的梳子。那店家说得天花乱坠 ,但我只觉得那把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一点特点。但那店家啊,宝贝得不行,只让人远远看一眼,根本不让碰,说什么碰了就得买,还特别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胡不语打断他的话,非得让苍华跟着去才行。
果不其然,苍华的兴趣再次被他提了起来。
“那、那把木梳……”
胡不语知道他想问什么,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那梳子,上面刻了一个镂空的桃心,是檀木做的,看起来很有年代了,桃心旁边还刻了一个‘云’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装饰品了,也没有刻别的图案,看起来十分普通,普通得完全被同柜台里的其他木梳掩盖住,没有丝毫特点。”
“云……”苍华听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嘴里开始不停念叨着那个“云”字,似乎很在意。
“苍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胡不语试探性地问着,他为了提起苍华的兴趣都已经将那木梳的特点都描述了出来,要是这样苍华都不去的话,那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苍华依旧没有说话,他是想去的,但又有些害怕,那个梳子或许真的是……
“诶哟,那个,不去看梳子也行,但我去城里需要一个帮手,你看无邪也不在,其他小妖都很忙,你跟我去城里摆摊赚点钱吧?这一家老小吃的用的都需要花钱,等会赚了钱再给你买一把好的梳子,如何?”胡不语开始诱惑苍华,最后连哄带骗终于将苍华带进了城。
苍华化作了一般男子的模样,个头与胡不语一般高,只是更为俊秀清冷,让人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城里赶,到了城里,胡不语耍了个小心机,他绕了个路,想假装无意中路过二元阁,随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苍华看到那把梳子,这样十分完美!
想法很好,但实际行动起来遇到了困难……
“你究竟要去哪?”苍华抬起头看着胡不语问道,走了许久的路,他知道胡不语这想法不单纯,思前想后的,一看就是有情况。
胡不语立马停了下来,假装无事的样子,可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
“嘿嘿嘿!没想去哪啊,不就是、就想找一个好的地盘嘛,这样生意才会红火不是吗?”胡不语认怂了,心想着:若就这样直接将苍华带过去,似乎不太妥当,毕竟这次说是让他过来打下手的,不摆摊卖点符纸之类的话,怕是糊弄不过去。
索性他不再往前走了,在附近找了块人稍微热闹些的角落,稍稍整理了下,随后铺了块布,将带来的符纸、铜钱、签文等东西一一摆了上去,笔墨纸砚通通拿出来放到一侧。
摊位看起来还真就像那么一回事,特别是在胡不语将一块幡布摆在一侧,有内味儿了!
但这摊位刚确定,东西刚摆上,胡不语就迫不及待地跟苍华说道:“你在此处等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还未等苍华回答,他已经跑开了。
苍华张着嘴,话到了嘴边,最后只能咽了下去,这胡不语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这么急干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胡不语怎么会错过呢,他想先去看看定制的木梳做好没有,如果做好了,指不定拿过来让苍华看上一眼,苍华就愿意跟他一起去店里看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嘛!
胡不语一阵冲锋,三下五除二就到了二云阁,只见店门紧闭着,这没有开门啊!
想着会不会是突然忙了起来,暂时关门,于是他上前敲了敲,但没有人来开门。他略有些失望,今日好不容易才将苍华糊弄出来,却不曾想二元阁没开门啊!真是存心与他作对啊。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这摆摊赚钱似乎都没了心情。
……
苍华自胡不语走后,便如同木头一般站在摊位前,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没有丝毫地表情变化。
突然,他听到了略有些熟悉的清脆的女子的声音。
“道长,你这平安符可灵验?”青花手里拿着刚买上好木头,认认真真地问苍华,她只觉得苍华这人有些眼熟,这忍不住上前问了句
苍华看她看得有些呆了,眼前这女子似曾相识,但他又想不起来是谁。
也许活得久了,所有的人都会有这些类似的感觉吧,总觉得遇到了熟悉的人、地方、事件。
“道长?”青花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句。
苍华清醒过来,没有说话,胡乱给她递了一道符,好在那块布上写了平安符几文钱,不然这苍华估计都不收钱了。
“嘻嘻,给。”青花笑了笑,将几枚铜钱递给了他,接过女子递过来的几文钱,随后快速地走开了。
苍华见他她了,情不自禁地就跟了上去。
青花一开始没注意到有人跟着她,直到苍华走到了她身后才发现,连忙转过身来质问着苍华:“道、道长,你为何跟着我?可是我钱没给够?”
苍华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忙摇摇头,慌乱中指着她手里的几块木头问道:“姑、姑娘可是会制作木梳?”
青花一听十分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手里就拿了几块木料,这些小一些的木料不单是可以做木梳的,还可以做其他饰品,苍华居然可以猜得如此准确实在是出乎意料。
苍华朝她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些木头的形状比较小巧,况且大小厚薄基本差不多,且看起来就十分适合制作木梳,不知我说的可准确?”
“确实,这些木料确实是制作木梳的,道长特意跟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求证吧?可是想要定制一把木梳?”青花顺顺着他的意思反问道。
苍华听着内心有些纠结,低下头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转头便走。
青花:???
果真是怪人!
她也懒得追究下去,怪人年年有,不必深究,想通之后她也走开了。
胡不语一路上都很沮丧 ,原本不长的一段路,让他走了许久,在他抬眼看还有多远的时候,却看到了青花,赶忙走上前去,拦住她问道:“店家!我那梳子可做好了?”
青花一开始愣了下,看清是胡不语,笑了笑,:“昨日赶工做了出来,呐,本想给你送去,但奈何不知道道长住处。对了,过几日我就要成亲了,道长你喜欢的那把木梳我得还给我朋友,今后怕是看不见了。”
“成亲?何时?”
“三日后。”青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直接就跟一位萍水相逢的人说了成亲的事。
这要怎么办啊?胡不语一时有些难受起来:“既然如此,不知店家可否告知那木梳的故事?那木梳不简单,我对它一见钟情,不是我胡诌的,它确实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想来它并不是你故友的木梳。它的年龄应该比你大,不知我说的对吗?”
青花微微笑了笑,说道:“确实,那把木梳其实是我奶奶的东西。是我奶奶自己做的,是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只是她做完之后,却一直没有等来她的心上人。我奶奶带着这把木梳一直等,直到将我捡了去,她还在等。奶奶从花样年华等到了白发苍苍,还是没有等来意中人,最后带着这份遗憾离开了人世。这把木梳就这样落到了我手里,奶奶是手艺人,开了这家店,之后传给了我,等我成亲嫁人了,这木梳也该还给奶奶了……”
说完之后,青花向他点了点便离开了。
胡不语看着她渐渐远处,最后消失在人群中,叹了口气正要回去看看苍华有没有好好卖符,却看到了近在迟尺的苍华那双惊讶的眼睛。
苍华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等他走近还未说话,苍华便先说道:“你认识那女子?”
胡不语惊讶了,这苍华说这话什么意思?
“认、认识,怎么了?你找她有事还是找我有事?我可以解释……”胡不语话还没说完,苍华便追了上去。
胡不语:???/这小子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不行不行!
“唉,苍华!等等我!我、我这有一把上好的木梳,送给你!你走慢些!”胡不语一边喊一边追着。
青花刚将店门打开,还未进门,胡不语他们便赶到了。
“你们?”青花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俩,有些害怕。
“店家,你莫怕、莫怕,他是我朋友,我俩一起摆摊。因为你说过几日便看不到那把木梳了吗,我朋友他对呐木梳也十分感兴趣,想要看一看,不知可方便啊?”胡不语气都没喘匀就开始解释着,生怕青花误会什么。
青花看着默默不语的苍华,虽然疑惑,但想着之后便没有机会了,便同意了,不过强调道:“看看可以,但是切莫上手,也莫要让我卖它。”
“好!只是看看。”
说着他们便进一同进店。
那苍华不用他们介绍一眼便锁定了那柜台里木匣子里的那把木梳,径直走了过去,深情地盯着看,一言不发。
胡不语则惊呼道:“哎呀!你、你、你怎么回事啊?”这句话里更多的是担心,而不是责问。
这木梳对苍华而言很重要,他并不知道苍华与这木梳有什么关联,他只知道这木梳上面有一丝丝苍华的气息除此之外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华见苍华如此呆傻的样子也呆了,问道:“客官,你这是怎么了?”
苍华突然十分认真地问道:“店家可否告知这把梳子的由来,这梳子的主人与你什么关系?”
青蛙一直觉得他们是找茬的。
“客官我说过了,这木梳我是不会卖的,你们若是再次纠缠不清的话,我便报官了。”
青花觉得他们越来越奇怪,这木梳是奶奶留下的,她一直摆在店里当平安符,木梳的缘由也跟胡不语说了,但他的朋友却又来问一遍,相比也没按什么好心!
胡不语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店家你不要急,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是看看,好了好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便带苍华离开了。
能不走吗!青花当时的表情,他们要是再多留一会,这会子估计就在牢里了。
回去后,胡不语没有说苍华,只是将那木梳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还有三日后青花成亲的事。
那三日,苍华一直沉默不语,胡不语都快被他弄得抑郁了,直到第三日的早上……
这一日,苍华早早便起来了,还将胡不语叫了起来。
“带我去找她。”苍华呆呆地说着。
胡不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苍华的表情便知道这事不简单,所以没问什么便带着他进城了。
青花没有亲人,只有好友与街坊邻居,所以成亲的时候都是街坊邻居帮她的忙。
隔壁的王阿婆帮她梳洗打扮,但因为年纪有些大了,手脚没有那么灵活,那头发她梳了又梳,就是梳不好。
胡不语与苍华两人都隐着身,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胡不语还未说什么,苍华直接附上王阿婆的身,拿起那把老旧的木梳,细细地替青花梳洗着,一点一点,认认真真,给她弄了个最好的发髻,还给她戴上了自己珍藏的一套首饰。
“王阿婆,这些是……”青花记得没有这些的,故而疑问道。
苍华没有说话,默默地替她将那些首饰一一戴上,随后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发尾,轻轻替她盖上了红盖头,这才离开了王阿婆的身。
当年,他没有赴约是身不由己,或者说那日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炮竹一声声响了起来,青花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楼,走向了她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