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胡不语跟着刁一严出了降妖司。
刁一严不说话,胡不语也不敢说。
毕竟有时候沉默是福。
话说得越多,错得也会越多。
但他又担心刁一严有别的目的,虽然内心十分忐忑,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问了声。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胡不语想知道答案之后,随后再找时间通知无邪他们自己的去向。
以防万一。
可刁一严头都不回地说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话。
胡不语也不敢再问了。
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僻静。
周围的房子也越来越简陋,胡不语甚至担心这刁一严该不会是想囚禁他吧?
让他带了一袋米过来,然后把他关在这让他自食其力?
不会的,不会的。
这刁一严应该不会做这么掉价的事,胡不语觉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再乱想下去,怕是自己吓自己。
后来,胡不语跟着刁一严进了一处看起来破破的房子里。
他原本完全想象不到刁一严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这里很破很旧,但看起来还挺整洁的。
而刁一严,胡不语每次见他的时候,都发现他衣服总是那么整洁,头发总是那么一丝不苟。
这么注重自己形象的人,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
胡不语是真的想不明白,只觉得刁一严有其他的目的。
咚咚咚!
明明是一间破屋子,这刁一严居然还这么注重礼节地敲门。
胡不语认真地盯着,他就想看看开门的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让刁一严来到这样的地方见面。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不过万变不离其中,那就是门内之人一定是一位非凡的人。
他甚至都已经做出了准备,要如何夸奖、拍马屁了。
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屋子后面的那个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婆。
那老婆婆缓缓打开门,探出了脑袋,十分谨慎的样子。
可当她看见敲门的是刁一严的时候,立即眉开眼笑了。
“掌司,你怎么又来了?”婆婆一面说一面将他们迎了进去,随后还指着胡不语说道,“这小伙子是你徒弟吧?看着真精神,一定是一位好的降妖师!”
婆婆笑得很开心。
刁一严也笑得很开心,胡不语从未见刁一严那样笑过。
“是啊,最近刚收的徒弟,只求他少闯些祸就好了。”刁一严说话还是很谦虚的,尽管他觉得胡不语的底子很好,学习能力也很不错,他不喜欢过多地夸奖徒弟。
过多的夸奖,有时候会让人过于骄傲,让人找不到自己准确的定位。
“来,将这袋米给婆婆放到米缸里去。”刁一严并没有想给这老婆婆介绍胡不语的意思,而是先让他将米给老婆婆放好。
“好……”胡不语立即答应下来,可当他走了两步后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这老婆婆的米缸在哪,急忙回头问道,“师……师父,这婆婆家的米缸在哪里啊?”
那老婆婆一听急忙战战巍巍地朝胡不语走去,一边走一边认真地说道:“小兄弟,别找了,你将这袋米带回去,我不要。”
这老婆婆的一番话,着实让胡不语为难了,这刁一严让他将米放到米缸里,这老婆婆却声称自己不要这袋米。
于是,胡不语只好求助于刁一严。
那刁一严立马将老婆婆拉住了,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娘,这袋米你若是不要,那只能扔掉了,我的徒儿大老远的背到了这里,已经很累了,你还让他再背回去吗?”
刁一严说着立马看向胡不语,并且给他使眼色。
婆婆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刁一严,“刁掌司你啊,不用每次都给我带东西,你上次送的大米都还没吃完呢,我不能老让你这么破费呀。”
“没多少东西,您就收着吧。”刁一严说完再次看向胡不语,叮嘱他赶紧将米放到米缸里去。
“米……米缸在哪?”胡不语虽然很不想问,他确实不知道这米缸在哪。
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没有跟他说米缸在哪。
那老婆婆立马回答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于是胡不语在老婆婆的带领下,终于将米放到了米缸里。
后来刁一严又给了那婆婆一些银子,嘱咐了她一些话才离开。
胡不语跟在他的身后,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问了出口:“师父,你为什么对那老婆婆这么关照?”
胡不语很不明白,刁一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不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
刁一严突然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只有这样做了,我心里才能好受些。”
胡不语觉得他的这些话不对劲,便壮着胆子继续问道:“师父,为什么赎罪啊?您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
他还是不太敢问得太犀利,毕竟他还不能够暴露自己真实身份,以及他的目的。
“是做错了一些事情,做了一些不可挽回的错事,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刁一严继续往前走,停顿了会,忽而又说道,“如果今后我来不了了,记得照顾些这婆婆。”
胡不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刁一严似乎知道些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刁一严见他久久不回答,忙回头盯着他问道。
这时刁一严的眼神,和平常不同。
里面多了份祈求的意愿。
胡不语不是不愿意,如今他知道这老婆婆生活上有困难,最后就算刁一严不跟他说,他也会过来照顾的。
只是这刁一严突然跟他这么说,让他有些在意。
“不是,徒儿很愿意的。”尽管觉得可疑,胡不语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刁一严听了之后十分满意地继续往前走:“愿意就行,老婆婆只有一个人了,你平时得多注意一些,她耳朵有时候不太好,那时候你就大声说话就可以了。”
胡不语越听越觉得这刁一严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这个刁一严如此健壮,武功如此高强,有谁能杀死他?
就算他有所布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刁一严打倒。
“徒儿谨记在心。”胡不语回答道,他想着有可能是刁一严之后没时间管着老婆婆的事情,所以临时找了他帮忙罢了。
就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能让他想出那么多的可能,只能说他想象力丰富。
“这样我就放心了。”刁一严说,“好了,没什么事,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刚回到降妖司,刁一严便放他走了,就像是知道他有急事一般,不愿意再耽误他的时间。
“是,师父。”胡不语灰溜溜地赶了回去。
回到住所后,无邪他们纷纷凑了上来。
“道长,你去哪儿了?怎么费了这么些时间?”无邪担心地问道,最主要的是他看到胡不语跟着刁一严出了门。
但是以防万一,他没有跟着。
“没什么。”胡不语兴致不高,回屋之后便径直躺到床上,翻过身背对着无邪他们,似乎并不太想理会。
猫奇一看觉得不对劲,直接跳上床越到了墙边,与胡不语面对面地说道:“喵~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出门一趟回来人都傻了吗?是不是刁一严找你麻烦了?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胡不语以为他们并不知道他跟刁一严出去的事,所以刚听到时候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猫奇一眼,随后他很快就闭上了眼。
“没什么,他就带我出去了一会儿,给一位老婆婆送米,其他的什么也没说。”胡不语现在心情很乱,有些拿不定主意。
乘黄一听,指着胡不语说道:“你这臭小子净说谎话,你这态度、你这表情就不对劲,是不是刁一严威胁你了?”
他们仨是真的很关心胡不语,就怕胡不语受到委屈。
可胡不语什么都不愿意说,一直解释说自己没问题。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众人也更加担心了。
特别是无邪,急得团团转,但他又不敢问太多,怕胡不语厌烦他。
“唉哟,真的没什么,我困了,你们如果要说话能出去说吗?”胡不语很烦,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更烦,但他不想骂人,只想平静一下。
“喵……”猫奇正想给胡不语一爪子呢,刚叫出一声便直接被无邪给拎住了后脖颈,随后他便动弹不得,任由他摆布。
无邪拎着猫奇,担心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胡不语,随后转身跟乘黄说道:“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冷静冷静。”
无邪知道,这样逼迫胡不语没有用,他不想说的事问再多也得不到答案的。
“哼!”乘黄冷哼了一声,抬起头高傲地朝门口走去。
他明明也很关心胡不语,但嘴上就是说不下软话。
无邪带着他们来到屋子旁边的小院里,将猫奇放下来之后再次叮嘱道:“你们说话小声点,不然又惹得道长烦心,我们不如先想想对策吧。”
“喵~你这……”猫奇还在生气呢,毕竟无邪不吭一声就拎起了他的后脖颈,让他在众人面前很没有面子。
可他话还没说完,并对上了无邪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那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什么对策?”乘黄问道,“这胡不语该不会被刁一严教训了吧?出去之前兴致勃发的,回来之后死气沉沉。”
无邪摇了摇头:“他如果被刁一严教训了,不会难过的,更不会这么纠结,应该是发生了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了解胡不语,胡不语就算被刁一严打、被刁一严骂,也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一定是遇到了非比寻常的事情。
“看起来确实挺奇怪的,可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要如何帮他?”乘黄有些不知所措地来回走了走。
明明事情都到了关键时期,这胡不语居然有临阵脱逃的意思,这样他很难理解。
当然无邪也无法理解,他也想知道胡不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目前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你们听我说,关于刁一严找他的事情暂时就先别提了,他不说我们便别问。”无邪说,“我们不如先讨论讨论七天之后的司中大会吧。”
“喵~司中大会?那是什么?” 猫奇好奇地抬起头来,“你这臭小子早上出去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我……”
嘭!
无邪刚张嘴要说话,却见房门大开,胡不语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道……道长?”无邪惊讶了,这胡不语刚才不是还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逃避吗?这会子怎么出来了?
不只是无邪吃惊,猫奇与乘黄也纷纷看了过去。
可胡不语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径直地走了。
“喵~臭小子,你要去哪儿?”猫奇说着便跟了上去。
无邪看了看乘黄小声问道:“这道长,怎么奇奇怪怪的?该不会生病了吧?”说罢也急忙跟了上去。
乘黄看着逐渐远去的无邪,连忙喊了一声:“等等我!别走这么快!”说着也跑了过去。
突然间起风了,风有些大,无邪觉得眼睛被吹得有些疼。
“你说道长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了?他是不是嫌弃我们了?”无邪一边走一边问道。
乘黄伸出手,推开房门很不耐烦地说道:“肯定是,不然怎么不让我们跟着,只让那只臭猫跟着他,一定是嫌弃我们了。”
他们俩刚才好不容易追上了胡不语,却被胡不语打发回来了。
无论他们怎么说,胡不语就是不答应他们跟着。
没办法他们只能回来了。
“诶~道长一定是遇到难事了,我能理解,我不怪他,他一定是为了我好,想让我陷入困境。”无邪一回屋立马便躺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乘黄将门关上后,回头看到无邪的样子,十分嫌弃地说道:“你说话可真有意思,还为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无邪一说还来劲了,直接坐了起来,死死盯着乘黄,眼神里满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