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火很旺,众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只有胡不语睡不着,因为他担心着。
心无法定下来,那便无法睡着。
他一直不停地添柴,就怕火小了无邪会冷。
无邪究竟是什么妖怪呢?胡不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确实什么也看不出来。
“冷……冷………”无邪缩着身子,口里不停地呢喃着。
“无邪?无邪?”胡不语一边添柴,一边小声地询问着,“你觉得怎么样了?还冷吗?”
“……”无邪蜷缩着,不再说话,也不再哼哼。
胡不语从未这么担心过一只妖怪,就连当初猫奇出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担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对猫奇比较了解,所以才有信心。但无邪不一样,他不够了解无邪。所以不知道无邪醒之后他会怎么做,无邪又会怎么做,很多的未知数。
这些未知数深深地影响着胡不语的心情,更影响他的睡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不语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丝温暖,瞬间惊醒过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便对上了无邪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一时间慌了神。
但好在他反应快,没让无邪看到眼里那一丝出神。
“你……你何时醒过来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吗?”胡不语一醒来便开始不停地问着,实打实地关心。
无邪笑着看他,一脸幸福的样子:“没事,小生很经打的。”
胡不语将身侧的柴又添了些进去,这火可不能灭了,晚上寒凉,没有火,确实冷得紧。
火堆里噼里啪啦地响着,但两人突然就没了话题,沉默一阵子。
无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胡不语则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他不想吵架 更不想双方闹得太僵,自然也是不能将无邪抛弃的,入了他的门,那就一辈子都是他胡不语的妖怪。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抛下他们的。
有时候,胡不语觉得与妖怪相处比与人类相处容易多了。
“道长,小生……”无邪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没事了,先休息吧,天亮了再说。”胡不语也问不出来,他知道无邪现在很纠结,但他,也很纠结。
“小生……小生不是故意要欺骗道长的。”无邪还是努力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因为一开始他接近胡不语确实是想躲开家人的找寻。
“你是为了躲避你哥哥,是吗?”胡不语拿着木棍扒拉着火堆,还有些稍生的木柴,燃烧得不好,生了缕缕烟雾。
而无邪刚好坐在了下风口,那些缕缕烟雾朝他袭击而去,熏得他眼睛疼直流泪。
他左右挪了挪身子,但那缕烟似乎就跟定了他一般,也跟着他变换着位置。
“是的,小生当时如果不跟着道长,一定会被哥哥发现的,所以小生当时才那么极力地希望道长收留。”无邪说着擦了擦被烟熏出来的眼泪,还抽泣了一下。
恰好这个动作被胡不语看到了。
“那……那个,你、你先别哭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只是不希望被人利用了,还被蒙在鼓里。”
无邪:???
哦,他反应过来,于是将计就计。
“呜呜呜……道长,你该不会不要小生了吧?你若是不要小生了,小生就无家可归了,呜呜……”
“无……无……无邪,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别哭啊……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行不行?”胡不语最见不得别人哭了,不论是男人哭还是女人哭。
“那道长还赶小生走吗?”无邪低着头,偷偷透过指缝看着胡不语。
这下子轮到胡不语,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有些紧张地拨弄着火堆,说道:“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我何时赶你走了?你不要胡乱猜测。我只问你,你与你哥哥的事情,与你家里的事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这是小生今后只有道长了。”无邪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出这些话来,显得十分凄惨、悲凉。
“你与你哥哥究竟有什么事,他为什么一定要你回去,你为什么又一定不要回去?”胡不语觉得这点才是最奇怪的,“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坐下来说,非得打打杀杀。”
“因为他们想让小生回去继承家族事业,但小生确实不是那块料。小生喜欢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喜欢被束缚着的感觉。”无邪说的很认真,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他不想回去,不想去做那些无聊透顶的事情。
门外早已经平息了下来,透过缝隙还能看到清冷的月亮,风轻轻地吹着,带着雨水的清冷寒意。
“嗯,我知道了。”胡不语又添了两块柴。
“喵~你们干嘛呀?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猫奇突然紧紧地裹了下身子,他几乎将自己的整个头都包裹住了。
猫奇的那双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个缝隙,紧接着他便跳了起来。
“无……无邪,你醒了?”猫奇太过惊讶,围着无邪走了好几圈,仔仔细细地观察,“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邪脸上带着笑,伸出双手,将猫奇抱到了怀里。
“哎哎,你、你、你干嘛呀?”猫奇轻微地挣扎了一下,但考虑到无邪还是个病人,也就放弃了挣扎,只是问了声。
“小生没事。”无邪说着便开始给猫奇顺毛,猫奇似乎也很享受着,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了好了,你们先睡觉吧,天亮了再说,我守着。”胡不语说着看了下他们俩,又添了些木材。
无邪抱着猫奇缓缓躺了下去,他并不困。但他知道,若是不躺下去睡觉,胡不语可能会继续说他。
风吹过街道,吹过房子的缝隙时,便开始吟唱起来,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尖锐、时而粗鲁。
木柴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除了守夜的胡不语。
第二天天刚亮,胡不语,便将众人叫了起来。
“咦?无邪?你已经没事了吗?” 刘亦诗本还以为今日可能要带无邪回降妖司治疗呢,谁知睡了一觉,他竟然好了,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单单是他觉得奇怪,白志坤、乘黄更觉得这事奇怪。
乘黄也围着他走了几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小子可以啊!昨晚要死不死的样子,睡了一觉居然生龙活虎,像个没事人一样。”
白志坤还是很担心的,毕竟无邪昨晚的伤势虽说没有伤及要害,但还是很严重的。
“我看看。”说着他便走过去,替无邪把了下脉,脉搏沉稳有力,与昨晚的气若柔丝相差特别大。
这无邪究竟是什么妖?一夜之间竟恢复得如此快。
白志坤想问,但毕竟不是自己手里的妖怪,便也就作罢了。他想小师弟胡不语都不在乎,他这么在乎又有什么用呢?
“好了好了,既然恢复得差不多,我们继续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一足蛇出现吧,毕竟这是害人的妖怪,只是不知道昨晚的那一群一足蛇,这会子跑到哪去了?”
胡不语也很担心,按照昨晚的数量,如果已经到了别的村子,想必那村子的人应该都活不了了。
“道长?你头上怎么插着一根羽毛?”无邪说着走上前伸出手,替他将发梢上的那根羽拿了下来,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这根羽毛带着一丝妖气,略有些熟悉。”
众人一听纷纷围了过来,乘黄拿到鼻下闻了闻,说道:“确实,只是不知是什么鸟妖的羽毛,不过这地方出现什么妖怪也不奇怪。走吧走吧,我们不是还要去查询一足蛇的事情吗?”
乘黄有些见怪不怪,毕竟他遇到的妖怪多了去了。而对于胡不语身上沾了也不足为奇,毕竟胡不语是降妖师嘛。
可胡不语不这么想,他将那羽毛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
“这羽毛与暗鸮的羽毛很像,而且……妖气也是,可这几日并未见过暗鸮,不知这羽毛究竟从何而来?”他说着仔细地又回想了一下,这几日他们去的地方确实挺多的,但不论去到何处,确确实实是没有见过暗鸮的。
“道长说得对,小生也觉得奇怪,这羽毛妖气十分熟悉,小生敢确定这便是那暗鸮掉落的羽毛。”无邪盯着那羽毛说道,“只是这羽毛从何而来?”
一切又开始玄乎起来。
原本消失的妖怪突然就出现了,虽然只是一根羽毛,但这暗藏的玄机不小。
当日胡不语便觉得那小男孩带着暗鸮离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当时碍于当下的情况,无法追踪到小男孩的踪迹。
但也因为过去许久,他也就以为这小男孩改过自新,不敢再放肆。
但如果说跟那小男孩与暗鸮没有关系,他是一点也不相信,如果没关系那这里又怎么会出现暗鸮的羽毛呢?
作为妖怪,身上的毛岂是说掉就掉,还偏偏掉到了他头上。
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亦或是,如今的事情也与那暗鸮、与那小男孩有关!
“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大家还是得小心些。”胡不语叮嘱道。
“嗯,知道了。”众人应道 。
随即他们便将大门打开出去,但当他们看到街道的时候,一个个都傻了眼。
此刻地面上全都是纸钱,不仅如此,房屋门前、街道上都摆了纸人,就连他们房屋门口两侧也站着了几个纸人。
“哎呀,这、这就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东西还挺吓人的。”刘亦诗咧着嘴看了看,“昨日我们来的时候也不见这般模样啊?这些纸人纸钱都挺干燥的,应该是刚存在不久的。”
“确实,昨晚下过雨,就算要等到地面干,那也得等上好一段时间。”白志坤说着看向了胡不语,“师弟,你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胡不语摇了摇头:“除了风声,我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