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乐是周冉冉很喜欢的那一种外表,他刚站上舞台,周冉冉就全程星星眼没停过。许哲哲看不下去了,就悄悄戳了戳周冉冉。
“你好歹是个导师,能不能稍微有点儿架子?”
“我这叫亲和力,亲和力你懂吗?谁要像你似的,凶巴巴的,你以为你在演胖虎吗,一点都不幽默。”
“······不幽默吗?”
周冉冉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位导师闲聊的时候,高洋就一直盯着台上的柯乐,有些恍惚。明明长得不像,那眉眼间的神态却总让他想起一个人,让他不忍移开视线,想多看几眼。
许哲哲坐在高洋的旁边,暗暗地提醒他了一下,高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拿起手底下柯乐的资料,看了看,随口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之前的几位选手,高洋也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这个问题没什么攻击性,甚至可以说很友好,选手给出的答案也大多大同小异,无非都是想要站上舞台,想展现自我,无功无过,柯乐大可以照搬也说一遍,可他没有。
柯乐微微怔住,定定地望着高洋:“来之前是因为钱,来之后是因为你。”
刚才的对视,让他在一瞬之间确定了,那就是他的亲哥,那一定是他的亲哥。他太熟悉他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身处茫茫人海中,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找到他。
高洋愣了一下,淡淡笑着:“我?”
“对,是你。”那一瞬间,他的眼底几乎有泪流出,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像这样好好和高洋说话是什么时候了,那感觉太过怀念,以至于让他胸中涌动着一股热流。
很久之前他就想说,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为了什么,只为了他哥。
很久之后,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再也没说过。
“以前有个人,说不会离开我,可后来他还是走了,为了他的梦想,他背弃了承诺。他说想成为星光一样耀眼的存在,就像你一样,最后他真的实现了,我们却再也回不去。这样的他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无法企及,如果我也能够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这样你就能看见我了吧?”
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以为是柯乐的一句口误,错把“他”说成了“你”,可他自己清楚,那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真正想对高洋说的。
高洋猛地怔住,眼前竟然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那个语气,那个神态,好像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像是高渲的心声,而他高洋听到了。
高洋回过神来,轻笑:“那就请你让他和我,都拭目以待。”
周冉冉迫不及待拿起话筒插话进来,先是温柔一笑,说话的嗓音变得细腻许多:“柯乐,你的练习时长真的只有六个月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应该很厉害啊。”
柯乐:“那个资料上面的练习时长是假的,实际只有不到两周。”
两周?开什么玩笑?陪跑也不能找这种人吧?难不成是带资金组有后台?
这个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现场一片哗然。
南梓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柯乐,面无表情,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波澜。
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要更有趣一些。
柯乐本人并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反而是周冉冉。她挺喜欢柯乐的,但没想出这种问题来刁难他,她有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现在好像圆不回去了。
高洋好心帮周冉冉解围:“没想到你还挺耿直的,那就让我们看看练习时长最短的练习生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吧!”
柯乐鞠躬微笑,音乐前奏响起,是他最熟悉的那首《像我这样的人》。
几乎是凭着深入骨髓的深刻记忆,他在下意识里跟着音乐唱出了歌词。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
“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寻找的人,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你还见过多少人。”
“像我这样孤单的人,像我这样傻的人,像我这样不甘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人。”
“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有人心疼。”
这就是他,每一句都是他,一个不被世界需要的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一个莫名其妙的孤独的人。
没有华丽的技巧,也没有振奋人心的高音,甚至就连声线都算不上相合,却真真切切动了情。
无数个寂静的夜里,他独自躲在KTV的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首歌。歌里的每一句词,都是对他人生的写照。
默默无闻不被关注的他,心底那些难以言说的伤痛,都发泄在了这一首无可奈何的歌里。
那寂寞的难熬的夜晚,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那无奈而刺痛的伤感,也随之一起浮上心头。
眼泪不是获得共情的工具,而是他情到深处最自然的表达。
一曲终毕,许哲哲旁边的纸巾堆成了小山。他忍不住流泪,也忍不住鼓掌,于是擦一下眼泪鼻涕鼓一下掌。
这个少年震撼了他,颠覆了他对少年人的固有印象,明明只有十七岁,明明嗓音清亮,却透着经世已久的沧桑和无奈,那种一触碰就会碎的脆弱感,让人觉得方才的那首歌像是一件艺术品,不忍卒读。
柯乐安安静静地唱着,一滴泪流过脸颊,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消于无形。
伴奏结束,空气彷佛凝固一般,只听得见微微的呼吸声。
掌声打破了沉寂,台下稀稀落落的掌声持续了十几秒钟,不仅仅是台下的选手,就连幕后的工作人员也在鼓掌。
柯乐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在丝毫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不曾停止脚步,在感受不到关怀与美好的世界里继续一个人的旅程,他们是这世间最渺小的尘埃,却渴望着融入星河。
这是所有人最消极的一段时光,是无尽黑暗里的一点微光,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用最真诚质朴的方式,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那一块最不想被人看见的皮肉,就这么蛮横地暴露在空气中,被剖析,被分崩瓦解。
“你只有十七岁,为什么好像对这首歌有这么深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