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渲登上微博小号,给粉丝一百万的新秀小生南梓发送了一条私信。
内容如下:
【去你的,爷等着看你糊穿地心】
点击发送之前,他又在句末重重地加了三个“感叹号”,用来强调此时此刻自己无比愤怒的心情。
顺手上滑了几十条,对话框里全是自己变着法儿骂对方的消息,石沉大海,杳无回应。把南梓骂得狗血淋头,结果人家没准儿连看也不看。
太卑微了,而且显得自己很丢份儿,不过所幸也不是大号,骂就骂了,无所谓。一个艺人少说也得有那么几个黑粉,一个百万粉丝的艺人,应该也不差自己这一个。
高渲退出微博,关掉手机,随手扔到桌面上,手机顺着光滑的桌面一直滑到边缘,差一点儿就会掉下去。可他并不关心手机的死活,比起那个,他更关心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沙发上,仰头盯着亮晶晶的吊灯,他悠悠地在心里说了句:
“草(一种植物)。”
没过多久,经纪人陈小松推开门,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往沙发的方向看了高渲一眼,淡淡地说:“今天的行程取消了,一会儿你自己开车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我哥呢?”高渲语气平淡,似乎没有过多的关心。
“他还有别的安排,最近有一个选秀节目想邀请他去当导师,我们一会儿去谈合约,今晚不回去了。”
“知道了。”高渲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直到陈小松离开,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吊灯。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此时此刻陈小松的表情,一定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就跟以前一样,他早就见惯了,也麻木了。
也许是已经失望透顶了吧,所以就连一句像样的责备都懒得说。
高渲心里隐隐作痛,想想自己从小的成长环境,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忽视和被失望。
眼前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他的目光才终于从吊灯上移开,对着展示架上琳琅满目的奖杯证书望得出神,可那些荣誉没有一个来自于他,全都属于他的哥哥高洋。
就为了这些所谓的“荣誉”吗,他和他哥渐行渐远······
高洋,前国民男团爱豆出身,现国内唱跳艺人天花板,微博粉丝七千万,实力颜值俱佳,代言通告接到手软,走在大街上分分钟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广告牌,知名度家喻户晓。
而高渲,作为高洋的亲弟弟,颜值一般,咖位一般,且无人问津。不能说是毫无名气,但基本上就是出于糊咖里活蹦乱跳的一条泥鳅,偶尔翻个身嘚瑟两下,然后继续躺回泥水里,做一条不折不扣的咸鱼。
高洋从前公司解约以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顺便签下了自己的弟弟,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工作室,艺人只有兄弟两个人,手头资源不少,人脉也广,奈何高渲不争气,在圈子进进出出好几次,始终是个边缘游走人员。
娱乐圈里比高渲条件差但比他红的一抓一大把,若要反思一下高渲始终红不起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嘴欠。
挺好一小伙子,可惜长了一张嘴。
“不会说话”“低情商”这两条放在随便哪个普通人身上都是大缺点,更何况是一个艺人,于是乎高渲凭着自己能力出众的嘴,不留余力地将自己“作”成了十八线糊咖。
人人都知道娱乐圈有个高洋,却很少有人关注他的弟弟。
没有关注就代表着没有通告,没有通告的高渲就是一条齁咸的咸鱼,干巴巴没有一点生机和活力。
不过他不怎么在意,那些想让他违背心意说假话甚至是凹人设的通告节目,他一点儿都看不上,不上也罢。可他不想成为一条咸鱼,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自己哥哥的阴影下。
后来在金牌经纪人陈小松的一番努力下,他终于接到了一些像样的通告,却几次被临时告知通告被截胡。而顶替他的艺人,叫南梓。
从那以后,南梓这个名字就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高渲每天变着法儿地登小号私信咒骂南梓的原因,没有人能几次三番容忍同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抢自己资源。艺人靠的就是个资源,别人抢了他的资源,他也没必要对别人客气。
高渲一直在办公室里待到半夜,然后驱车回住的地方。夜路上车不多,他觉得无聊,随手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深夜电台的主持人用一副饱含深情的腔调读了一封听众来信,内容是粉丝告白南梓。
又是南梓!
TMD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真是晦气,他伸手去关收音机,可开关似乎坏了,怎么也关不掉。
从烦躁逐渐变为暴躁,高渲疯狂地戳着开关,嘴里顺便把南梓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个遍。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关掉收音机上面,就丝毫没有看见迎面而来的大卡车。
感受到强大冲击力的下一秒,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好像飞起来了,变成一只轻盈的鸟,“嗖”地飞出了天际······
“草!”他闭上双眼,和这个美丽世界来了一个最后的告别。
应该是、死了吧?
······
只听得周身呜呜咽咽一阵啼哭,高渲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忽然胸口翻涌,猛地咳了一口,随即从肺里呛了一口水出来。
胸腔里强烈的痛感让他彻底回过神来,身边陌生的中年男子哭哭啼啼让他觉得心烦意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还活着?”
中年男子见他醒了,先是错愕,后是惊喜,抱着他的头就是一阵痛哭,痛哭流涕地嚎叫:“乐乐少爷,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乐乐、少爷?
一天以后,高渲接受了自己穿越过来的新身份——柯乐。
不接受也没办法,如果他再继续嘴硬说自己不是什么柯乐而是高渲,医院的精神病科就会多一张属于他的床位。
好吧,坦然了,柯乐就柯乐呗,穿越过来也没亏,长得好看,还是个富二代。不过他以前只在电视剧和书里见过别人穿越到古代,好像没见几个人跟自己一样穿越到未来。说是未来,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年多。
这个世界里没有高渲,只有十七岁少年名叫柯乐。
中年男子带着柯乐回了家,带他重新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家。偌大的别墅里,柯乐的房间承包了整个二层,从练习室到游戏厅应有尽有,最中央放了一架白色钢琴。
中年男子名叫谢伦业,柯家的管家,柯乐管他叫谢伯。
谢伯告诉柯乐,以前有个世界级的钢琴家给柯乐当家教老师,柯乐学了三个月硬是只会断断续续弹一首《小星星》,最后把钢琴家逼疯,发誓再也不会教他。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那家钢琴。
柯乐静静地凝望着那架精美的钢琴,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某个场景,他看得不太真切,依稀能够看见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钢琴前,优雅地弹奏着一曲流利的钢琴曲。
然而记忆一闪而过,这一幕场景在他心底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谢伯下楼去,剩柯乐自己在二楼瞎逛悠,他缓缓走过每一个房间,最终停留在练习室的硕大的落地镜前面,注视着镜子里这张陌生的脸孔,他试着去适应自己的新长相。
十七岁的面容,成熟里带了一丝少年气,清纯里带了一丝妖气。不得不去承认,柯乐的这张脸,已经突破了高渲对于人类颜值认知的最高极限。
柯乐本身长得很秀气,瓜子脸,高鼻梁,瞳色深黑,一双圆眼灵动而摄人心魄,眉宇间英气逼人。虽说身高不算特别理想,可身材比例绝佳,一双纤长的细腿若是穿裙子······
只可惜,柯乐是个男的,裙子就算了。
高渲暗自慨叹,怎么上帝捏人的时候这么不公平,自己相貌平平,偏偏有人长成这么一副人间清纯小妖孽的样子。
卧室旁边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试衣间,他好奇地走进去,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裙子?!谁的?!
试衣间的一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洛丽塔裙子,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应有尽有。他好奇地随手拿起一个吊牌,看到上面的价格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还挺贵。
感叹之余,柯乐不自觉拿起一件裙子在自己身前比了比,而后鬼使神差地把这裙子给穿上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禁微微红了脸。
啧,这货要是女生,绝逼是个“少男杀手”。
欣赏够了,他换下裙子,下楼去问谢伯那些试衣间的裙子是怎么回事。谢伯淡淡地解释,那些裙子都是柯乐自己的,以前柯乐偶尔也会穿女装,这是全家上下人所共知的事情。
柯乐愣是站在原地凌乱了很久。
穿越到一个女装大佬身上,真是哭笑不得。
柯乐的父母不在家,家里只有谢伯和几个家政阿姨,吃过晚饭后,他回了房间,躺在软乎乎的床上,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这一切既真实而又不那么真实,好像做了一场梦。
他似乎永远都只能是柯乐了。
闭上眼睛,高洋无奈且失望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脑海,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头。
算了,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这里的生活还不错,老天给了他一副年轻的身体和丰厚的家产,还给了他家人,怎么都比之前的自己强。
一觉睡得还算舒服,醒来时听到楼下熙熙攘攘一阵喧哗,他穿好衣服下楼去,一团家政阿姨聚在一块儿聊得热火朝天,见柯乐下来,又立刻变成了愁眉苦脸。
阿姨们叽叽喳喳,他什么也听不清楚,谢伯从一旁走过来,面色阴郁。
柯乐觉得应该是出什么事儿了。
“乐乐少爷,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希望您不要太过伤心。”
柯乐忽然就懵了,但是他的心理素质还算良好,应该也没什么比车祸穿越更扯的事情。
柯乐正色道:“你说吧,我能挺住。”
谢伯:“柯家破产了,资产全部被冻结。”
柯乐:???我好像挺不住。
下一秒柯乐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乐乐少爷······”失去意识前只听得见谢伯在歇斯底里地喊自己名字。
柯乐:别救了,人走得很安详。
TMD自己富二代还没当热乎呢,这就破产了?!
柯乐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哭爹喊娘,被迫接受了这个事情。
从咸鱼变成绝美富二代,又从富二代变成一穷二白的落魄少年,这经历跟过山车似的,恐怕好多人一辈子可遇不可求,可他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经历了个遍。
那么你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了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