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琛不愧是三房的当家人,遇到这么尴尬的开场白,居然也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聊:
“这丫头,真不愧是长房出来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身为长辈的嗔怪,但更多的还是对晚辈的宠溺。
江家人有个共识:只要是长房出来的人,无论男女,多少都会沾点恃才傲物——学术精英嘛!毕竟是人家研发出来的专例养活了整个家族,难免骄傲些。
江琳一点面子也不留,冷冷地斜了一眼他带来的少年团:“几个意思啊?带一群小男生上门——这是要组团打架还是卖屁股啊?”
江若琛的老脸终于有点挂不住了:“啧,这是怎么说话的?…没礼貌!”
“我们晟江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是懂文明讲礼貌,而是实力。”
一句话,噎得江老爷子顿时没词了。
但江琳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说道:“如今大家都知道我卖了几套手稿、新实验室也已经步入正轨了,个个都拿我当财主看!……就在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个离谱的,张口就问我要一亿!还真是拿我当财神爷了啊?”
——最后,被机智的我用五块钱打发了,嗤嗤。
江琳先发制人,言外之意很明显:免开尊口,别找我借钱。
与其从见面寒暄相互问候开始,再东拉西扯兜兜转转半天才终于切入主题,她选择开门见山先堵住这些人的嘴——反正她也没打算跟这些人有什么深交,更不在乎得罪他们。江家这些人,当年各房分家产、抢东西的时候那副丑恶嘴脸,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她才不稀罕这种廉价的亲情!有去社交磨牙搞人际关系的功夫,她宁可泡在实验室里多写几页手稿,这不比什么都强?
所以早骂走早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放心吧,不是图你的钱来的。”
没想到江若琛一摆手,缓缓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手上到底还有几套手稿?”
还说不是为了钱?
江琳心里一阵冷笑,语气淡淡的:“外头人只知道我得了手稿,还以为直接拿去拍卖就能变现呢!可哪有那么容易?纸可是有好几吨呢!我要先从里面找出有用的,再按照顺序编译成可以运行的代码——你也知道,那是‘手稿’!手写的!就难免有写错的或涂改看不清的,编译出来程序就会出错,我还得再修修补补。就跟沙里淘金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别问我,我真不知道。”
江若琛不由皱眉:她说了,又像没说。
那可是十吨的纸啊!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混杂了多少页手稿,所以就算江琳一边写一边卖,也根本就没人会发现。
毕竟,江凌那可是大师水准!谁还能造她的假?
江琳将手稿变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江家人手中回购了晟江的股份。
她的收购价略高于市值,因此各房也都还是分得不少好处的,并没有薄待他们。尤其那时正是武神星的江家处境艰难之时,这笔钱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如今聊到这份上,如果江若琛还是不知好歹地张口要钱,江琳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大骂一通再赶出门去。
江若琛还想再问手稿的事,眼看话题要扯远了,三太太忙在旁劝道:“家主,还是让我跟她说吧。”
他想了想,点头同意,干脆靠在沙发上不吭声了。
这可有点不妙。
江琳对三房的这位太太不怎么熟。
江家是那种很老派的大家族,一家之主的位置通常是由长房长子担任。但长房人丁不旺,只有两个女孩;二房也是几代单传留下一个独子,天生孱弱担不起事。但在卖掉股份得了笔意外之财后就开始肆意挥霍,后来没多久就死了。
没想到,家主的位置居然就落到三房的江若琛头上。
——等等,那也就是说,今天这不只是三房的人来找我,而是代表了整个家族的?家主还没说到正题,倒是三太太主动出面了,那这事恐怕又是跟家族联姻有关。
江琳现在是江家长房的独女,有财有貌,还是单身——所以这是惦记着吃绝户来的?
啧,还真够贪的啊。
三太太又对众人劝道:“你们还是先回吧!……这么多人挤在这,反倒是不好说话。”
婆婆妈妈的事,自然还得七大姑八大姨来。
江若琛乐得清闲,就带着另外几房一起来的几个晚辈先出去了。
空间一下子宽敞了,三太太笑眯眯地坐到江琳身边。
这是位看上去六十岁上下的慈祥老太太,穿了一身深棕色旗袍,笑容和蔼,举止优雅端庄,仍是旧时大家闺秀做派。
江若琛结婚的时候,家境还算说得过去,长辈们依然守着门当户对那套老规矩。想来这位太太的出身不会太差,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想说服她可得费上好一阵唇舌了。
江琳正有些发愁,就见小助理把螺蛳粉送来了。
正好!
江琳心里一乐:我正愁没法子速战速决呢!
“我还没吃晚饭呢,您不介意吧?”
江琳礼貌地问了一句,没等她回答就已经揭开餐盒的第一层包装。
一股酸笋特有的臭味立刻飘了出来。
螺蛳粉是几个世纪前风靡一时的地方小吃,晟江配餐中心严格按照食谱上的记载进行调味,据说已是最大程度地还原出当年的风味。
当年是什么风味她不知道,反正现在这个味,至少闻起来是挺够劲的!
配料还挺复杂。
螺蛳,酸笋,酸菜,炸花生米,萝卜干;泡红椒,泡山椒,辣椒粉……江琳按说明书的顺序把那一大堆小包装逐个撕开,倒进自热餐盒里。尽管全部都是仿真食品,但细节都十分到位,最终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起码是表面上十分接近了。
“您说您的,不耽误!我听着呢。”
江琳瞥了一眼三太太,那表情很对得起现在这个味道。
她不紧不慢地挑起半透明的米粉,来回搅拌着,等热气完全冒上来,好让那股独特的味道扩散出去——岂止酸爽?那股味道的侵略性极强,带着种生化武器特有的霸道。
江琳以一个浮夸的姿势,十分响亮地将筷子上的米粉吸进嘴里。
其实吃起来远没有闻上去那么炸裂,毕竟都是代餐块做的——现在的工艺,调配气味很容易,但口感的发挥空间十分有限。
三太太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百年来的贵族教育全都喂了狗!
原来设想中的‘促膝而谈’是不可能了,没有夺门而逃就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