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说明她不是威盛派来的卧底或者别的什么恶势力嘛!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还不算好消息?”
奚穗一脸认真地说:“起码她是你敌对人员名单里最容易对付的一个,我估计现在王建国已经把她搞定了。”
“不要!”
陆小喵突然阻止说:“是我先得罪她的!她又不是个坏人,你们别乱来……”
“怎么好像是我们成了坏人?”奚穗气道:“再说了,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老王还能乱来到哪去?也就是吓唬吓唬就完事了。”
“唉。”
陆小喵长叹一声:“我真是个糟糕的人类。”
奚穗哼了一声,冷脸补刀:“嗯,很糟糕、勉强算个人类。”
“你这样说话我会哭的好大声!”
二人正在说笑,就见房车的电梯指示灯一闪,岑南知端着一盘点心出现在面前,微笑地说:
“你醒啦?”
陆小喵想赶紧把刚才看过的页面都关掉,手忙脚乱地做了一堆无用功之后才想起来那是奚穗的便携电脑,刚想去按她手腕上的按钮,却一不小心点到放大,顿时整间屋子都铺满了网上的各种消息……
“你慌什么?”奚穗鄙夷地白了她一眼,淡定地关闭全息屏投影,站起身对岑南知直接说:“现在网上吵得很凶的那份有关于陆小喵的材料,想必你已经看到了吧?”
岑南知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直接。她把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淡淡一笑:
“嗯,看了。”
陆小喵暗搓搓又缩回被子里,却被奚穗一把扯住被角,又强行给拽了出来:“躲什么呀?有话要当面说清楚才好,藏着掖着干嘛?”
陆小喵一脸认命地叹了口气:全息影像其实也挺好的……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人机融合这件事,因为人类无法想象没有见过的东西。”奚穗自顾自地说道:“就像当年的广义物理学,尽管多维宇宙和超空间的概念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但当我母亲提出建立‘太空跃迁点’的方案时,大部分人也还依然认为那是异想天开。”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要为陆小喵重新做一遍介绍:“她的身体在一场事故中严重受伤,只有大脑在机甲的维持下才得以存活;但是,由于这项技术还没有任何类似的先例,大部分人都只能把她归入已知的高智能机甲或者生物机甲里——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她不是机甲,是人类。”
然后,她留下一句‘我说完了,你们聊’便下楼去了。
奚穗的性子就是这样,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总能直接把问题的核心剖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陆小喵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岑南知轻轻来到她面前、坐到床边,试探地问:“……你要跟她走吗?”
“嗯?”
一头雾水的陆小喵抬起眼睛:“去哪?跟她?……不是,没有,我哪也不去。”
岑南知像是松了口气:“老实说,他们送你回来的时候,医生和机械师都说没有办法,我当时吓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以为你会被晟江的人带走。”
“呃,这种情况我也没想到。”
陆小喵小声说:“其实我平时也没那么容易受伤或者生病啦!江凌说,现在我的大脑和身体已经磨合得很好了,不会再出问题的!”
她有点语无伦次,但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像奚穗一样直接问道:
“所以,你会把我送回福利院去吗?”
岑南知一脸疑惑地愣住:“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两人都惊讶地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沉默片刻,几乎是同时意识到——原来她们都在担心被对方抛弃,就像两只小心翼翼的刺猬。
最后,还是陆小喵先开了口:“好吧,我先说!”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可耻或者见不得人之处,如果不是教务主任一心希望她早日被人领养,她也就不必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事到如今,倒不如坦诚些好!
就像奚穗一样,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遮遮掩掩的反倒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自己也会陷进无休止的内耗里。
于是,陆小喵就把自己曾在垃圾场艰难求生的童年经历,以及如何遭遇意外、命悬一线时遇到江凌,由于身体严重受伤无法复原而被她暂时装进一个临时拼凑出的机甲系统里,然后就跟随她一起去了偏远的阿列夫零星——虽然时间很漫长,但是人生经历却很简单:两个人相依为命,几乎是共同度过了像一辈子那么长的时光。
老话常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生不会一直顺风顺水,也不会总走背字;但江凌就是个例外,她的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最后一直落到死——如果没有重生这件事,那她这辈子就是‘传奇机甲大师的悲剧人生’,根本没有翻身之日。
而如果没有陆小喵的陪伴,也许她根本坚持不到神女星的基因修复技术研制成功,就会在绝望中早早离世了。
“所以,她在遗嘱上特别关照:把我送回地球的福利院,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以补偿我在漫长治疗中浪费的时间。”
提起这事,陆小喵就超级后悔:在阿列夫零星上完全没有金钱的概念!要不然,凭着一辈子的交情,起码也要管她要一亿的遗产当启动资金!实在不行打借条也行!
谁能想到在地球上生活会这么需要钱啊!
陆小喵说得口干舌燥,又自己跑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心里无比畅快。
除了没提江凌重生归来的事,她把自己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经历全都和盘托出。
“至少,你还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岑南知沉默半晌才缓缓说了一句,叹了口气:“不像我,总是在让别人替我做选择。”
与陆小喵不同,她是一个典型的在定居点里出生长大的‘乖女孩’。
她小时候喜欢数学物理,但父母说女孩子应该学文科;她喜欢机甲,但父母送她去念了本地大学的财会专业,希望她将来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贤妻良母。
“我这辈子,就只有两件事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岑南知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一件是领养你,一件是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