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喵学得飞快，就像下午在莫比乌斯环上学习滑行一样。
她在上空盘旋两三周，就基本学会了滑翔、俯冲、爬升、翻滚，然后开始忽高忽低地尝试各种技巧，活像只欢快的燕子。
此刻的叶藏锋正专心盯着屏幕上仍在滚动的代码，却依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莫非是人工智能系统的BUG？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地鼠是服役时间最长的早期机甲，使用的系统版本低，很多年都再没升级过；但食雀鹰不一样，这可是小型机甲的热销款，搭载的是威盛自主研发的新版系统，如果遭遇入侵或者恶意代码就会立刻锁死，因此也宣称是安全性最高的系统。
但是现在，它一切运转正常。
这时，叶藏锋发现食雀鹰的视野开始发生变化，有时是红外视野，一会儿又变成夜间模式，被不算明亮的阳光晃得一片白，随即又恢复正常。
叶藏锋抬头往天上看时，它的羽毛颜色也在不停变化，甚至还能整体都变成半透明。
“你在修改系统设置？”
“嗯。”
就像第一天登录线上模拟器的情形差不多，陆小喵在尝试所有可以控制的选项：通话音量、外观、视野显示模式等等，把每种设置都试了一遍。
只是与豹猫不同，食雀鹰没有手指，无法完成手势定义；于是她又尝试用脚趾，居然就成功了？
她不知道的是，食雀鹰绝大部分使用场景都是遥控或者自适应模式，而提供给用户的自定义功能选项非常少。因为它的体型跟鸡差不多，是私人飞行机甲当中最大的一款；考虑到它可能会具备相当的攻击性、存在非法使用风险，因此对部分特殊功能做了软件屏蔽。
但陆小喵好像并不受软件限制？
叶藏锋问：“你是怎么操作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
就像是你动了动手指，你肯定说不清是怎么让它动起来的；但是机甲的底层代码就会有如下记录：大脑X区发出一个激发信号，编号第XXX号神经元牵动XX号肌肉组，实现了一组手指动作。
叶藏锋正要说‘算了我自己去查代码’，却见陆小喵认真想了一会儿，说：
“心灵感应？意识流？……鬼上身！”
陆小喵对这个词非常满意：足够贴切且十分形象，就是，不太科学。
叶藏锋想了想，“应该是某种……高维生物的操作方式。”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好高级！哈哈！”
这让他想起在学校初次接触广义物理学时，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多维空间理论，最难的并不是复杂的公式或者数学模型，而是人类很难想象没有见过的东西，甚至没办法给它一个恰当的比喻。
他突然觉得，陆小喵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机甲联赛里各种各样的选手他见得多了，但能像她这样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完成从菜鸡到高手的终极进化的，绝无仅有！
叶藏锋正看着屏上的代码出神，就听陆小喵有点心虚地问：
“那……这算作弊吗？在机甲联赛里算不算违规？”
“在娱乐组，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也没有对机甲造成破坏，当然不算违规！如果真的存在人为改装，那可以试试去专业组；如果是使用了工具嘛……”
他想了想，随即笃定道：“那肯定会有人出高价买！”
“哈！那我还真希望有！”
两种结果都不错，陆小喵心情大好，继续在天空中撒欢儿。
叶藏锋看看豹猫：“天上这个是没问题了，那地上的呢？能同时控制吗？”
豹猫也抬头看看他：“简单的还行，太复杂就顾不过来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又原地跳了两下，以示一切运转正常。
“啧，看来分头行动是没问题的，那……”
在视频记录上，豹猫在桌上扫描文件的同时，地鼠在逃命、躲避守卫机甲的追击。叶藏锋摸摸下巴：
“两边可以同时做一下测试么？”
“什、什么测试？”
“反应灵敏度什么的，比如各自进行一套不同的数学运算……”
“神金！”
别说双开做题，就单开也做不出来啊！
针对思维能力的测试多是数学运算——叶藏锋猛然想起数学是她短板，也不觉笑了。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以下，深蓝色的天空繁星闪烁，光线越来越暗。
食雀鹰透明的羽翼与环境完美融为一体，几乎难觅踪迹。
她想试试更复杂的环境，就盘旋着向下方更茂密的树丛里飞去。
食雀鹰这种动物原就是生活在树林中的一种猛禽，不仅速度快，而且反应也快、避障能力很强。因此，在人工操作时就只有低速飞行模式。
机甲视野的画面因为速度而模糊，代码页面也在飞快地同步滚动，记录着她的每一个操作。
短短数秒间，她竟已发出几百个操作指令：她甚至可以精确控制每一根羽毛，以保证身体姿态以合适的角度避开树杈。
“当心点。”
叶藏锋有点担心地说：“为了减轻重量，它表面使用的都是强度不高的柔性材料——通俗地说，就是不怎么结实。”
陆小喵却是信心满满：“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上限在哪？”
茂密的枝杈横七竖八，在视野中飞快地向后退去，而食雀鹰的速度却丝毫未减，像一支离弦的箭，快速穿过密林。
她的翅膀时收时展，与尾翼相互配合，无比精准地掌控飞行轨迹；不断有树叶掠过她身侧，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此时她的速度极快，哪怕是微小的操作失误都可能导致严重刮擦，甚至失控坠毁。
叶藏锋紧张地盯着屏上的画面，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但陆小喵却正相反，状态松弛自如，完全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之中。
很快，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出现大片精心维护的草坪，前方不远处的建筑是头等舱居民的豪华私人会所，巨大的落地窗里灯火通明。
“嘿，这感觉可真棒！”
陆小喵松了口气，放慢速度、舒缓一下刚才的紧张感。
与此同时，叶藏锋也轻舒了一口气：
“……你可真行。”
陆小喵得意地在空中划了个圆、稳稳降落在二楼窗前的一根树枝上——只可惜她现在如同隐身一样，并没有人看到这场堪称完美的表演。
“看来，掌握江凌系机甲的关键并不是经验，而是学习能力。”叶藏锋感慨一句。
“嗯，我知道了，你在夸我！”
叶藏锋笑了：“算是吧。”
陆小喵也嘿嘿一笑，目光不经意望向窗户，竟是意外见到一张熟脸——
陈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