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江数据中心。
江琳的高跟鞋发出清脆响亮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数据暗房的双层隔离门朝两边一分，喧闹的电视剧背景音扑面而来——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
巨大的全息屏正中显示一个二维影片播放器，里面是一群衣着华丽的古装女人。
奚穗独自坐在数据中心主控台前，怀里抱着大桶爆米花，津津有味地观赏好几个世纪前的爆款电视剧。
现在这个时间，数据中心的员工已经下班离开了，就只有这一个房间还亮着灯，电视剧的声音开得山响——
‘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江琳无力地叹了口气。
奚穗是出生在神女星的第三代移民，又是出身前沿物理学世家，可以说她是从小就在各种学术和黑科技中耳濡目染长起来的，没想到来到地球之后，最大的爱好居然是古早电视剧？
江琳来的时候，她正看得入迷，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真没想到，用高维学术教育出来的智慧人类，居然会喜欢看这种出土文物？”江琳没好气地说。
奚穗这才回头看看她，眨眨眼：“我觉得‘有趣’这种事，是不受维度限制的！各个维度的智慧生命之间的差别，只在于思维方式不同，而智慧本身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聪明人放在哪个维度都还是聪明人。”
她脸上带着种即使放在宫斗剧里也能活到最后一集的自信。
“好吧，那聪明人有没有在上班时间把我要的数据分析完呢？”
“没有。”
“哈。”
活干得稀碎，她居然还理直气壮的？
就见奚穗按下暂停，把爆米花放到一边，收起电视剧窗口，指着中间那个刚走到一半的主进度条说：“地球上最先进的计算中心，算力就这个水平！我倒是想快呢，可它老人家不急啊！我除了陪着加班还能有什么办法……”
江琳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她：“大小姐，我请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接你来登基的，好伐？如果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拿来就能用，那也不需要麻烦您老人家动手了对吗？”
奚穗掏掏耳朵，无奈道：“能不能从神女星订一台新型的过来啊？我自己贴钱都行啊！天天守着这老爷车，早晚得心梗！”
“审批流程很麻烦，星际税又贵得要死……总之，已经在办了。”
江琳安慰几句，又问：“最快要什么时候能完成？”
“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候。”
江琳微微皱眉，这个时间拖得有点超出预期。
三房的江老爷子对联姻的事极为上心，已经约了棠礼，相亲局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不过，这姓叶的小子倒是怪有意思的。”奚穗指着屏幕一角的数据条说：“类似的线上游戏我见得多了，但能把数据保存得如此完整全面、又能在突发火灾时还依然毫发无损的，即使在神女星，也极少有公司能做到！”
江琳挑挑眉梢：“听起来是件好事？”
“对咱们来说确实是好事。”奚穗点头说：“这人做网游真是可惜了，来跟我做数据暗房倒是不错。”
所谓‘数据暗房’，就是对数据进行全面分析、以解读出更多隐含的信息，就像古时候冲洗放大胶片上的图像一样。
“这事我会留意的。”
江琳点头，还想另嘱咐几句别的，电视剧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再次响起：
‘宫规森严，祺贵人不得信口雌黄！’
……算了。
——
陆小喵也不跟他客气，按着控制台上数字编号的顺序，把所有机甲都挨个试了一遍。
就跟她下午在莫比乌斯环上的情形差不多，刚开始跌跌撞撞、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但在外头空地上活动片刻之后，最多也就是绕场跑了两三圈时，就基本上能像自己的身体一样操作自如了。
陆小喵在主控台上操作机甲，叶藏锋则是坐在展台旁边看着屏幕上的机甲视野同步画面。
他收藏的机甲，尤其是格斗型那几款，外壳使用的都是高强度金属，别说是刮花，就算有普通车辆或飞行器从正面撞上也会毫发无损。
所以叶藏锋并不担心她会闹什么幺蛾子出来。尤其是见她上手很快，基本上每款机甲都只需要适应个十来分钟就能操作娴熟，也就不再多加指导了。
想起下午被取走的数据，叶藏锋从口袋里摸出备份的晶片，放到杯垫一样的感应器上。
巨大的全息屏幕一分为二，右侧按时间顺序显示出长长的列表。叶藏锋找到那天晚上的三人副本，切换到陆小喵视角，视频从一团漆黑中开始。
就在他疑惑是不是数据受损时，视频中传出陆小喵哇哇大叫的声音，然后破箱而出、惊恐地在机甲仓里左右张望。
“哈哈哈……真是个笨蛋！”
叶藏锋不由笑着评论一句。
“我听见了！”
正操作豹猫在外头来回疯跑的陆小喵突然停住，对着通讯器大声表达不满：“哼，不服来战啊！看看谁才是笨蛋！”
现在陆小喵用的可是顶配豹猫，体型与花豹相当，绝对称得上猛兽了。
“不是说现在，我在看你那天的数据回放。”
叶藏锋解释一句，问：“这一看就是刚定制的新机甲，连包装都没拆呢！你当时就完全没有起疑心吗？”
“拜托，我又没买过机甲！我怎么知道新买的机甲长什么样？！”
“也是。”
叶藏锋将视频画面切到鸽子视角，把陆小喵破箱而出之前的静止画面放大、再放大，见机甲外包装的收货标贴上印着威盛的标志，在收货人和地址栏上却只印了一串编码——
这可不太正常。
地球上对机甲的购买和使用范围管制很严，无论大小都是需要使用人实名登记注册的。
他不由疑惑道：“大几百万的东西呢！看包装上的型号，应该还是中等配置——居然像个快递包裹一样地扔在这？这个甲方……还真是财力雄厚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个甲方，除了威盛也不会有别人了。
买机甲可不像是网购别的什么东西，下单流程非常复杂；发货信息栏这么简单，要么是伪造的，要么就是威盛内部订购、由特殊途径获得。
但以他这么丰富的购买经验来说，那标签可不像假的。
陆小喵问：“这么贵的机甲，按理说，遇到普通的爆炸应该也不至于全毁吧？”
“你怎么知道是‘普通的爆炸’？”叶藏锋摇头说：“听说现场找到的残骸都是损毁严重，晟江的防御系统可没那么简单！”
确实，陆小喵现在一想起那些追着地鼠狂轰滥炸的守卫机甲还头皮发麻。而且，那间玻璃房里的喷火器喷出的都是蓝绿色火焰，好像瞬间就能把豹猫给烧成灰烬一样。
现在回想起那可怕的场面，陆小喵都还会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