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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十八2025-06-19 11:223,228

08

我再三推脱,没想到林江还是跟来了。

他就站在我的摊位面前,帮着我把推车和做好的寿司甜点都摆在上面。

林江坐在我旁边,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我:“我从来没想过,你这么辛苦。”

回想起两年前的我,从来不去思考钱,也不用为了生活发愁。

现在每天都在为钱奔波。

医院附近就是夜市,我们恰好处于街边,人流量还很大。

没过多久,寿司就被一扫而空,只剩下零星的几盒甜点。

周围人熙熙攘攘,一辆轿车停在我们面前。

车上下来三个大汉,颐指气使地喊道:“哎!你们这个位置不行!”

林江看看我,我摇了摇头。

夜市路边的摊位不需要费用,按照常理来讲,是没有人管的。

虽说如此,我也赶快将甜点装进盒子里,马上附和着收起摊位。

为首的男子迅速抢过推车,一脚就把它踢得摇摇欲坠。

“你们不守规矩,这东西也就不用要了!”

林江急着拽推车,手被崩开的铁片划伤。一声怒骂,两人话不投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我赶紧跑到他们中间,死死挡在林江面前,周围人声吵闹,淹没了手机的声响。

“你们未免太欺负人!凭什么损坏我们的东西?!”林江隔着我大喊,脖子上青筋暴起,力气越来越大,我差点抓不住他。

男人气急败坏,伸手把我推开,一个踉跄,我摔倒在地。

林江跑过来扶住我,身后的几个保安也赶到,蜂拥而上。

有劝架的、拍视频的、直播的。

形形色色的人很快就把我们掩盖住。

林江接了个电话,脸色蓦然一沉。

望着我说:“你爸出事了。”

空气瞬间稀薄,我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见林江的嘴巴一开一合。

我俩几乎是跑到医院。

蒋欣和几名大夫站在床边,屋内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旁边的心电图呈现出一条直线,声音刺耳。

“爸——!”

“常安,你怎么不接电话……”

蒋欣抱着我痛哭,身体都在颤动。

最后被林江拉开。

每一步都如此艰难,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内心像被人狠狠地剜下去一块。

那个会问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他。

那个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许久的他。

不在了。

我还记得,最开始得病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对我说:

“安安,我这个样子,怕是等不到你穿婚纱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别难过。”

“我的宝贝女儿不能哭。”

当时我还笑着说他想太多,别说穿婚纱了,以后还得帮我看孩子呢。

那时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褐色的瞳孔宛如琉璃般分明。

我从他脸上读出了憧憬,和遗憾。

屋内晦涩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现在的他躺在床上,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爸,这几年很辛苦吧。

再也不会疼了。

凌乱的皮鞋声,在走廊作响。

我回头。

宋远桥站在门外。

错愕。

惊讶。

他出现在这里,我始料未及。

可四目相对时,我就明白了。

摊位上的那些人,都是他找的。

蒋欣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劝架。

宋远桥,恭喜你如愿以偿。

报复成功。

09

我以为我会冷静,会让我爸走好最后一程。

可还是在病床前哭得歇斯底里。

从今天开始,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蒋欣抱着我哭,哭累了让林江陪着我。

她的声音从外传来,大嗓门听的真切:“你他妈是不是人!这两年她四处借钱,连饭都吃不饱,就为了给她爸治病!”

“当年常安怕拖累你,才提的分手!但凡还剩点良心,你就不应该这么对她!”

“还有你那个小女友,居然还开车撞她,你们一对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我推开病房门,就看见蒋欣指着宋远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别说了。”

蒋欣气得头顶冒烟,看我一眼,留下句帮我办手续,转身就走了。

我有些站不住,脱力地靠在门边。

“常安,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

他眼角分明是带着泪的。

可我却可怜不起来。

我甚至恨他。

“如果我不劝架,就会接到电话,看我爸最后一眼。”

宋远桥的脸变得煞白。

“宋远桥,你的目的达到了。”

“别再来了。”

这些话像是告别,又像自我了结。

我抓不住任何一根稻草,只能认命地向下坠。

手腕被紧紧抓住,怎么甩也甩不开。

“你给我放开!”

咣的一声,门被拉开撞到墙上,林江冲了出来,抬手就打了宋远桥一拳。

他被打得没有站稳,后退扶住墙边。

“这里不欢迎你。”

这句话掷地有声,锤在他的心上。

宋远桥不顾他的话,看着我:“我会等你的。”

我不再理他,转身进入房内。

按照正常手续,办理死亡证明。

又联系殡仪馆,做好最后的工作。

林江自始至终陪在我身边,我让他去照顾自己家人。

他说自己雇了保姆,再加上家人已经快要出院。

让我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自然应允。

日子逐渐回归正轨,我找了个离家近的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两点一线。

唯一不同的是,林江会时不时出现在我身边。

昨天见面的理由是天气好。

今天见面的理由,是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我竟然肉眼可见的胖了几斤。

晚上吃完饭后,我回复客户消息。刚抬腿,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人扯了回来。

“过马路不可以玩手机。”

我讪讪地笑了笑:“这不得挣钱么。”

林江握住我,手心被冻得一片冰凉,“我有钱,你不用挣。”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花你的钱。”

走到马路对面,他低头,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眼睛晶亮晶亮的:“从今往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怎么样,不亏吧?”

对视时,我竟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内心好像有一处角落,悄悄发了芽。

“那我们……”

林江把我拥入怀中,下巴轻轻磨蹭着我的头顶。

“男女朋友。”

路灯很亮,我透过缝隙看,我们的身影纠缠到了一起,被拉扯得很长。

就像两个从未有交集的人,在此刻,这一瞬间,终于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灰蒙蒙的世界又重新被染上了色彩。

宋远桥番外:

我还记得她在我怀里,哼哼唧唧要吃零食的样子。

我也记得她眼眶发红,对着我说别再见了的模样。

那时的我整天忙于工作,疏忽了她。我没有看到她在医院的忙前忙后,也没有看到她为钱拖累。

自然就信了她的话。

我以为她会生活得很好,事业有成,衣食无忧。

所以我这两年拼了命的挣钱、健身,只为有一天再次遇见时,能让她后悔。

可当看到她挑选着临期食品时,我还是会心软。

她并没有过的很好,还有了一个孩子。

被分手的执念和偏执让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既然她没有钱,我就给她钱。

那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时,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痛快。

可我忽略了,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她,这么需要这笔钱。

我开始想办法气她。

但是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过。

那次争吵过后,我开始疯狂找寻她的足迹。

直到看见了那个男人。

她身边有了新人。

我嫉妒得发疯,饭还没吃完,匆匆就走了。

薛婷跟在我背后哭诉,说我忘不了白月光。

我没理她。

要不是蒋欣说,我永远都不知道。

常安被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个时候她对我说,父母取这个名字的用意,就是永远平安。

可我做的事情,却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我以为只要让她感觉到世界的残酷,她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所以雇佣了几个人,去夜市捣乱。

没想到错过了她和她爸的最后一面。

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梦里的她在厨房做饭,让我吃各种黑暗料理,甜甜地朝着我笑,说要永远在一起。

又梦见她双眼泛红的对我喊,你别再来了,我永远恨你。

我在网上用化名,说着这件事。

网友们都说我活该,不明白怎么去爱一个人。

赶紧放过人家吧,别再出现了。

我觉得也是。

所以后来蒋欣铺天盖地地声讨我,我也不再做声。

本来就是我错了。

大错特错。

工作很忙,午饭被我放在一边。

敲门声响起,经理侧身让步。

林江就出现在视线里。

我反射性看向他身边,视线还是扑了空。

对方轻笑:“就我自己。”

随后掏出一张卡,一份精巧的喜糖盒子,和婚礼请柬。

红色封面配上烫金囍字,和黑棕色的办公桌格格不入。

“钱是常安之前欠你的,现在如数返还,说到底,曾经的你也救过她父亲一命。”

是吗?

可我感觉他在讽刺我。

我看着喜糖盒有些发愣。

上面的卡通情侣,亲昵地依偎着。

“下周日婚礼,记得来。”

我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痒,眼睛酸涩得厉害。头有些刺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至于林江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有发现。

再回过神来,脸上也都是泪痕。

从那日之后,喜糖和请柬,就被我放在床头边。

有时不想吃饭,我就会取出一颗,再将糖纸工工整整叠好,放回去。

这一周过得飞快,我站在酒店的角落位置,远远地望着她们。

聚光灯下,常安一袭白色长纱,伴随着音乐缓缓上台。

林江在台对面,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拥抱她。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那个人是我。

只是我现在不配了。

我掏出手机,输入金额后转账。

【新婚快乐】

不再去看台上的二人,转身从后门走出了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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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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