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轻移身形,左进右退,闪过对方暴风疾雨般的拳脚,忽然拔地而起,挥动判官笔,一记斗转星移,居高临下,恰似仙女下凡尘,又如彩虹降人间,缥缈而又凌厉地扑将下来。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心中明白,如果躲避招架,就显得很被动,只有主动出击迎难而上,才能致人而不致于人。
于是,他没有退缩一步,而是很有信心地积极出动,点脚跃身,凝气用力,气贯指尖,左手中指对准绿竹右手的判官笔,毫不畏惧地恶狠狠地顶撞了上去。
半空中,只听得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啸,宛如雏燕新啼春草初发,娇嫩纤细,让人心颤怜悯。
“公孙敬义,你竟敢偷天换日,使出这等毒辣的招式。”。
伴随着这句惊叫,绿竹收缩发麻发疼的右臂,迅速改换招式,左手一记摘星夺月,判官笔如同一支出弦的利箭,迎着灿烂的骄阳,闪烁着迷眼的金光,出其不意地插向对方咽喉。
“不要脸的小女子,还说我的招式毒辣,你的这招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毒辣呢。”。
见对方使出了这等打法,公孙敬义不敢大意,暗自一招千斤坠,身形稳稳地落在草地上,晃头躲闪之际,攻其不备,右掌直切对方左肩处的中府穴。
此刻,绿竹仍在半空中,头下脚上,想转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惊慌失措之下,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呼,“啊”,直直地扑向对方怀抱。
公孙敬义窃笑一声,急忙收回右掌,张开双臂,将惊得花枝乱颤的绿竹紧紧抱住,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对方的花容,少许,调笑着说了一句,“你说,到底谁毒辣?”。
绿竹惊魂未定,顿时被这句话羞得满面通红,双目含情,嗔怪道:“说来说去,还是你公孙公子毒辣。”。
“还不快放手?”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缠绵之际,猛然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暴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这声如惊雷般炸响的暴喝即刻令绿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清醒了过来,挣脱公孙敬义的怀抱,飞冲了出去,面对树荫下的萧十娘,双膝跪地,颤声说:“师傅,弟子不是公孙公子的对手。”。
萧十娘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不必解释,老娘我看得清清楚楚。”。
见师傅很轻易地饶过了自己,绿竹暗自叫了一声“好险”,才满脸羞愧地走到红梅黄兰身边,不住地拿眼看着公孙敬义。
“竹妹,被一个大男人拥抱的感觉如何?”红梅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你快给姐姐我说一说。”。
黄兰也笑着催促道:“你快说一说被男人搂抱的滋味。”。
绿竹红着脸轻轻捶打了红梅一拳,略显羞涩地笑着说:“你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三姐妹顿时吃吃吃地笑了起来,惹得白菊不满地冷声说了一句讽刺话,“打不过人家,还自鸣得意什么?”。
“你能打得过就去打呀。”绿竹转头瞥了一眼对方,反唇相讥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痛,一天只知道看别人的笑话。”。
白菊刚要张口反击,却听萧十娘厉声吩咐道:“白菊,她们都不是公孙敬义的对手,现在就看你的手段了。”。
“让她也去试一试。”见白菊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红梅小声说,“就明白了。”。
白菊没有理会这句话,径直走到公孙敬义面前,不无讥讽地朗声说:“公孙公子果然好厉害,接连打败了我的三个姐姐。”。
“不是我厉害,是她们手下留情多多承让。”公孙敬义很谦虚地说,“我只是很侥幸地赢了,一点也不光彩,胜之不武。”。
白菊冷笑一声,撇撇嘴,嘲讽道:“吆,公孙公子不愧是当今丞相之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公孙敬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朗声说:“白菊姑娘,请你先动手。”。
“我就不客气。”白菊微微一笑,右手轻轻一扬,弹射出几枚细长的绣花针,“看招。”。
这几枚绣花针破空而出,映着明亮的阳光,夹杂着尖锐凄厉的呼啸声,闪电般地飞向对方的面门。
“来得好。”公孙敬义大喝一声,不躲不闪,站在原地,暗自凝神贯气,双掌从肋下推出,虎口大张,对准迎面射来的绣花针。
眨眼之间,那几枚绣花针就撞在了他的双掌上,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属相互撞击的叮叮当当声,又转头射向白菊。
这一幕大大出乎白菊的预料。她没有想到,公孙敬义的内功如此深厚,竟然破了自己修炼多年的绣花神功。
情急之下,一记捕风捉影,转手接过飞来的绣花针,冷笑着说了一句实话,“好俊的功夫。”。
“多蒙白姑娘承让。”公孙敬义抱拳当胸,很诚恳地说,“在下不胜感激。”。
“感激就不用了”,白菊极其妩媚地莞尔一笑,说:“公孙公子既然来了,小女子自当热诚欢迎。只是这里比不得丞相府的繁华,就让我给公子跳一支舞。”。
说完,就挥动如莲藕般白嫩丰腴的两条手臂,踏着青草地,缓缓旋转身形,很大胆地在阳光下自作多情地翩翩起舞。
白菊灵心慧质色艺双绝,穿着白黄相间的轻绡衣裙,宛如一朵浸泡在清水中的菊花,一投手一挪步一摆腰一转身,无一不显示出她高超曼妙的舞姿。
她踏着碎步,没有音乐伴奏,但依然跳出了很强烈的节奏感,轻盈的身形在蓝天阳光下,在青草绿树间,剪开清波,好像一只掠着水面上低飞的白色雨燕,灵敏而矫健,优雅而迅捷。
她不断地变换舞姿,时而单袂回旋,时而双袖飘动,忽而耸身纵跃,忽而贴地翻滚,衣裙旋转成正圆形,飘成一朵盛开娇艳的白菊花,令人只可远观而不能近渎焉。
继而,轻启朱唇,边舞边歌,吟唱起了一段令人心神荡漾遐思绵绵感人心扉的曲调。
一枝迎春,送走寒冬万里云。
一片丹心,为谁苦追寻?
问声郎君,谁是梦中人?
点绛唇,垂下云鬓,着我绿罗裙。
时间不长,渐渐地,慢慢地,她徐徐离开了原地,舞姿越来越开放越来越艳丽越来越肆意,一动一静一笑一颦,如梦似幻如露似电,将一个青春美少女鲜活的水韵之态展露到了极致。
面对眼前极度诱人的情景,公孙敬义感到血脉喷张几乎窒息的同时,紧紧追随着这令人眼花缭乱而又勾魂摄魄的舞姿,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不知不觉间,一步步走近了荷花池。
蓦地,白菊停止跳动,咯咯一笑,左手挥舞宽大的衣袖,冲对方抛了一个极具迷惑的媚眼,趁其懵懂迷离之时,隔着袍袖,右手发射出数枚绣花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公孙敬义防不胜防。见绣花针闪着寒光迎面飞来,他才清醒过来,情难自禁地惊叫一声,“哎呀”,挥掌遮挡的同时,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不料,脚下一滑,打了一个趔趄,顿时失去重心,仰面栽进了荷花池,惹得白菊大笑着说了一句,“天气这般炎热,本姑娘请公子洗个冷水澡,凉快凉快。”。
见此情景,红梅黄兰绿竹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争芳斗艳,花枝乱舞,姿态很是迷人。
“公孙小子,现在掉进水池里,该清醒一些了吧?”。
萧十娘走到荷花池边,看着在池水里上下胡乱扑腾的公孙敬义,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嘲笑意味,很轻蔑地说:“不然,你头脑发晕眼睛发胀,不把老娘我的这几个丑徒弟放在眼里。”。
这句话又引得梅兰竹菊四个妙龄少女吃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含有浓厚的很纯真的羞涩混合着得意的绪情。
公孙敬义纵身跃出荷花池,抹了一把脸,很尴尬狼狈地说了一句大实话,“老前辈,晚辈认输了。”。
这样说话的时候,他很不服气地暗想,如果不是那个白菊搔首弄姿想方设法引诱我,我又怎么会掉进荷花池里呢?
萧十娘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对方,俄而,仰天狂笑,一时间,竟笑的合不拢嘴,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如同深夜大山里发狂的夜猫子,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这时,已到正午时分,阳光灿烂,风清树静,百花飘香,偶尔还响起几声蛙鸣,唯有萧十娘的狂笑声很刺耳凄惨地飘荡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会儿,萧十娘才停止发笑,红通通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公孙敬义,恶狠狠地说:“许定南呀许定南,你确实收了一个好徒弟。”。
见她这副发狂发痴的样子,公孙敬义强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恐慌,心想,这个傻婆娘心中酸甜苦辣麻百味杂陈,至今心里还是没有放下师傅,好一个痴情可怜人。
这样一想,心中竟不由得涌出一丝怜悯,替她惋惜起来。
“公孙小子,你救你师傅的诚心打动了老娘。”萧十娘的目光瞬间变得很和蔼温柔,朗笑着说,“我决定把许定南还给你。”。
公孙敬义心中大喜,弯腰施礼道:“多谢老前辈。”。
萧十娘脸色突然一沉,语气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先别急着谢我,老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随即,又将白菊叫到身边,附耳叽叽咕咕地低声吩咐了几句,神情很是诡秘难测。
见状,公孙敬义提心吊胆地想,不知这个恶婆娘又要搞些什么鬼名堂。
“师傅放心,徒儿去去就来。”说完这句话,白菊冲公孙敬义很有意思地微微一笑,就如风般地离开了。
灿烂的阳光下,看着白菊扭来晃去的纤细背影走进了紧挨着荷花池的一间草庐,公孙敬义的心头即刻笼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