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林原成低头行礼，语气惭愧，“臣与夫人成婚早，后宅之事一向交由她打理，确实不曾仔细了解过其中门道。”
他到底是久在官场的人，反应迅速：“如今得县主教诲，臣定当反省己身。不该只顾公务繁忙，忽略家中夫人的繁忙才是。”
以退为进，反倒更彰显自己的忠心。
容娇见好就收，顺着林原成的话，露出了一脸打抱不平的神色。
“如此说来，林夫人也太辛苦了。”容娇道，“父王与母妃成婚也早，但也知道这些，还常常给母妃捏肩捶腿，端茶倒水呢。”
这话一出，皇帝和昌贵妃都笑了。
容娇疑惑地看向两人，面上一派单纯诚恳，丝毫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般。
皇帝笑够了才道：“可别在外人面前说这话，你爹不要面子了？”
容娇面上一红，小声嘀咕道：“陛下待娇娇这样亲近，哪里就是外人了。”
这话语气诚恳，说得皇帝身心舒畅。
论嘴甜，他身边的公主郡主，乃至后妃，怕是加一块儿都比不上容娇的。
容娇眼巴巴的看着皇帝，求道：“那您可千万别告诉父王，不然臣女肯定要挨骂了。”
她生得娇美，年纪又轻，一双眼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皇帝哪生得出拒绝的意思，自然满口答应了，末尾还大方道：“若是你爹听说了这事，回府骂你，朕给你做主就是！”
容娇满脸惊喜，对皇帝甜甜一笑：“臣女就知道，陛下是向着娇娇的！”
得了这许诺，容娇的眼神就忍不住往旁边飘了。
围场的官员一年见一次皇帝，哪能不搞出点新花样，今年的便是新训成的几十匹好马，颜色极纯，皮毛光亮，看着精神得很。
以容娇的性子，当然是喜欢得紧了。
皇帝见状，也不拘着她，摆手道：“好了，去选你喜欢的罢。”
“多谢陛下。”容娇半点不扭捏，欢欢喜喜地行了一礼，便转身跑远了。
秋来满山苍翠，颇具肃杀之美，却也寡淡无味，容娇一身红色骑装，步子轻快，在黯淡的秋景里，格外引人注意。
正挑选好马的花琳琅与林仙仙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花琳琅皱了皱眉，淡淡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林仙仙冷哼一声：“不就是赶着来抢上一匹，明日好出风头吗？”
“也不想想，就她这样的，即便出了风头，哪有人乐意娶回家？”
容娇刚到马场，就听了这一句，毫不客气地回道：“林家的儿子也不见得多吃香，至少我是看不上的。”
她一边挑选马匹，一边笑道：“可怜林夫人为丈夫尽心打理诸事，到头来林大人半分不晓得她的辛苦。”
“你们林家的儿子自然更不会知道了，这样的夫君，谁嫁了不是受罪么？”
“你胡说什么！”林仙仙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随意造谣污蔑朝廷大员？”
容娇一路挑选过去，离她们越来越近，闻言眼皮都不抬：“当然是你爹自己说的。”
林仙仙被她一噎，气得脸都红了。
父亲真说了这话？
“不信？”容娇轻笑道，“去问问你父亲不就知道了？”
她挑了一圈，最后挑到了花琳琅跟前那匹白马的头上。
白马通体雪白，半点杂色也无，只有前额处一点黑色，圆溜溜的，看着很是讨喜。
容娇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
白马颇通人性，拿一双明亮的眼睛凝望着容娇，似乎是被摸得舒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容娇高兴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少自作多情了。”林仙仙道，“这分明是琳琅先选的，要喜欢也是喜欢琳琅，哪轮得到你？”
花琳琅看向她，开口道：“这确实是我挑中的骏马，县主还是讲些道理的好。”
容娇奇道：“怎么，花小姐明日要去狩猎？”
华京贵女何等讲究仪态尊贵，也只有容娇与柳月还不管不顾，每年都骑马打猎，好不自在。
“即便不去，就不能选了？”林仙仙反驳道，“你这般硬抢，不是给郡王府找麻烦么，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这本就是围场官员所献，用于秋猎的马匹。”容娇轻嗤一声，“不去选了作甚，让人牵着在马场上慢慢走么？”
她上下打量林仙仙一眼：“依我看，你这般和父亲意见不一的女儿，才是真正在给林家找麻烦。”
林仙仙冷笑道：“我看你真是造谣成瘾了，难不成我父亲还会觉得你抢得好？”
“劝你一句，别总污蔑朝廷大员，这是要获罪的！”
容娇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淡淡的嘲讽：“片刻之前，林大人刚在陛下面前夸我懂事来着。”
“看来，林小姐是有不同意见了？”
牵扯皇帝，容娇是一定不敢说谎的。
林仙仙脸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辩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容娇也不追问，伸手招来内监，要过了这匹白马，利落地翻身骑上，握住缰绳，跑了出去。
白马银鞍，红衣烈烈，飒沓如流星。
===
不得不说，围场官员挑来的马匹果真不错，白马速度飞快，又极通人性，只消容娇一个动作，便能领会其中心意。
马背上景色飞快地倒退模糊，耳边灌满了风声，容娇好久没有这般惬意过，就没有勒绳停步，任白马自己往前跑了。
左右都在围场里，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白马步子飞快，一路将她带到了僻静的湖边。
此湖依山而成，因山势好似方壶，得名“仙人提壶”。
容娇跳下马，牵着它到湖边喝水，随口闲聊道：“若真有仙人以山为壶，倾斜下一池碧水。”
“倒是有几分‘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的味道了。”
她话音刚落，左边就传来一个男声：“上句是什么？”
容娇转头去看，却没找到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