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但所幸,我们得到的庇护,得到的喜悦,都是细碎而真实的。
众人皆在产房之外焦急地等待着。
周溪替悦兮拢了拢披风的外袍,又替她寻了个凳子过来,“春天风大,公主身体未愈,还是坐下等着吧。”
陈老将军和陈夫人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毕竟如今爱子已逝,这唯一幼小的婴儿成了生命中的全部寄托。他们也并没有忘记,对悦兮金尊玉贵却又执意等候,心中更是盛满了感激之情,“多谢公主对容儿如此上心,公主凤体违和,不妨先回去等候吧,产房血腥,这里风大啊。”
陈夫人说的情真意切,眼中因为激动而有些许的泪光闪烁。
悦兮轻咳了几声,“夫人不必如此客气。乐容承载的,是陈家的骨血,万分珍重。本宫希望能看到这孩子平安出来。”
陈老将军和夫人点点头,感动之情无须言表,亦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烟雪带着许言从宫中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许言提着药箱,还穿着宫中太医当值的服饰,显然极为匆忙。
“许太医,你在产房之外候着,务必要保住大人和孩子平安,决不能出任何岔子。”悦兮急忙冲着许言说道。
许言见过礼,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就往殿内赶。
殿内不时传来一阵阵惨痛的撕裂哭声,产婆侍女端着一盆盆血水一趟趟地走来走去。皆是令殿外众人焦心不已。
悦兮曾经等过了许多次的生产,都是一样相似的哀痛和无力,即使曾经见过,也禁不住为此感到心惊和忧虑。生产,当真是一场鬼门关。
赵源此时正坐在养心殿中处理朝中大事,折子永远批不完。忽然听见小路子过来禀报,“启禀皇上,陈麟将军的如夫人正在生产,长公主殿下前去探望,正赶上生产,现下正在陈府中等候,长公主殿下已经急召了太医院许太医前去坐镇,以确保万无一失。”
赵源猛然站起,听闻悦兮已在那里等候,这才慢慢放下心来。陈麟为国尽忠而死,陈家便是永安的功臣,皇家,万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朕的妹妹果然思虑周全,如此朕便安心了。你去派人送些上好的补品药材去陈府,若有事,只管到宫中取。”赵源急忙吩咐小路子。
小路子应了,立马麻利地出去办了。
陈夫人特意寻来一条毯子给悦兮披上,柔柔地笑着,“公主,容儿第一次生产,想必时候还长着呢,公主凤体未愈,披上这个,莫要染了风寒。”
悦兮一笑,“多谢夫人。”周溪在一旁赶忙接过毯子,万分熟稔地替悦兮披上,动作柔和,又极为熟练。
陈夫人看着他二人如此亲昵,心下也是微微一嗔。又看着周溪满目的柔和情愫,心下亦有着淡淡的了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造化弄人啊!
小路子忙带了人过来,“奴才见过长公主,周大人,陈将军,夫人。皇上听闻生产之事,特让奴才准备了上好的药材和补品送过来。”
“臣多谢皇上厚爱了,有劳公公辛苦跑这一趟。”陈老将军忙上前拱手谢道。
“将军客气了。皇上还说,您府中有什么要求的尽管到宫中取。既如此,奴才就先回宫伺候皇上了。”
“多谢皇上了,公公慢走。”
皇恩浩荡,自然是拉拢臣子之心的最好法子。
忽然,产房之中传来一声声嘶力竭地呼喊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格外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殿外众人皆是面色一亮,眼中喜悦之色尽显,生了!
产婆忙满手是血的出来报喜,许言也在一旁说道:“恭喜将军和夫人,乐容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恭喜了!母子平安啊!”
陈老将军老泪纵横,望着碧蓝蓝的天缓缓说着,“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麟儿,你看见了吗,陈家有后了,是你的骨血!”
悦兮忙起身恭贺,“恭喜将军和夫人了。”周溪也是一脸欣慰的笑意。
陈夫人眼中留下几滴眼泪,忙问道:“容儿如何,孩子在哪呢?”
“乐容夫人很好,只是太累了,现下还在昏睡着。”说完,便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婴儿抱了出来。
陈夫人伸手接过,只觉得沉甸甸的,眼眸中是克制不住的喜悦之色,往后这便是她全部的寄托和指望。
悦兮从一旁看着,那小小婴孩肤色白嫩,浓眉大眼,有着几分陈麟昔日英气俊朗的模样,格外惹人疼惜。
陈夫人不断地将孩子抱去给陈老将军看,二人含饴弄孙的模样当真是其乐融融。悦兮不忍再打扰他们的天伦之乐,陈府丧事过后,上下一片哀悼之色,如今,终于迎来的喜事,填补了这些人心中的空白。
悦兮轻声说道:“那本宫就先告辞了。将军和夫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来宫中或我府上取,我改日再来探望乐容。”
陈老将军夫妇笑着点点头,“多谢长公主。”
周溪替悦兮披上披风,也含着笑,“那周某也先告辞了。”
说完,二人便乘着软轿一同回去了。
悦兮并未回府,而是来了养心殿中,也算是冲着赵源复命。赵源听闻乐容平安生子,也是格外高兴,“陈家有后,陈麟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朕也是格外欣慰啊。”
“传朕旨意,陈麟之子继承一等将军的爵位,其母乐容诞下子嗣有功,特抬为陈麟之妻,特封二等诰命夫人。钦此。”
悦兮淡淡笑着,“皇兄圣明。”
圣旨颁了下去,很快,便传了下去。如今,陈府上下一改往日的颓唐的神色,众人皆为那个刚刚诞生的小小婴孩感到无比真实的喜悦,眉宇间均是一派喜意。
乐容睁开眼睛之时,陈老将军和夫人都在一旁候着呢,见她醒来,也是含着笑意以及欣慰的眼泪,“谢谢你,容儿,你拼命为我们陈家生了个好孩子。往后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平安顺遂,便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