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女佣说完话就瑟缩着不敢言语。
屋中的气氛沉闷，傅寒年姿势未变，只是放在身侧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轻颤着。
他的心脏像是裸露在凛冽的寒风中，被冰刀一刀刀划过，痛到极致，满是窒息感。
染染那时候是对他死心了吧，她曾经那么爱他，可后来就全然失望了。
她不相信他，不信他会为她出头。
想到那阵子他做的事，傅寒年嘴角溢出苦笑。
他凭什么让染染再相信他，他亲手毁了他们两个的孩子，那是染染孤立无援的时候唯一能让她坚持下去的希望……
“傅总，那些人招了，这次动手的是两个女人，刚才那个中年女人和书房打扫的女佣，一个望风一个拷贝了摄像头的记录。”
傅寒年的胸口起伏着，他想立刻出去把那两个女人杀了。
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
是他亲手毁了染染对他的爱，也许这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像唐染一样那么单纯的爱着他了。
“她们有没有招认是谁让她们做的？”
“厨房的那个女佣接到了个未知信息，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一直没有查出源头。”
“把她的手机送去给夏辰华。”傅寒年脸色阴冷。
如果夏辰华也追踪不到是谁，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查出来了。
“是。”路遇平询问着，“那两个女佣和另外欺负唐小姐的女佣怎么处理？”
“那两个送警局，用些关系让她们关久些。”傅寒年拧着眉，掩住眼中的痛苦，“她们进去后有什么意外的话不是我们的事情，懂吗？”
“是。”
“至于其他的，让她们全都滚出帝都。”
路遇平应了声出去了。
两个小女佣听出了傅寒年的话外之音，两个人挤一起快吓哭了。
“以后我这里只留你们两个，其它的女佣我会让路遇平再派过来，归你们管。”
傅寒年说完后让女佣出去了。
路遇平和那些黑衣人都离开了，女佣们被赶出傅家。
傅寒年的私宅只剩下了他和那两个小女佣，诺大的宅邸突然冷清了下来。
夜色降临，他站在书房的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黑色。
因为女佣们离开，宅邸周围园林的灯没有人去开，夜色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
他的心一直痛着，脑中全是关于唐染的一切。
这个家他好久没有回来了，忙着工作，大部分时间他住在了公司。
傅寒年心中一直回避着这个地方，这个曾经禁锢着唐染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许她出门。
可唐染知道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住进这里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一步也没有。
每次他来时唐染总是精心为他准备一桌他爱吃的菜，可他从来没有珍惜过。
泪光从眼角闪过。
傅寒年几乎站成了一座雕像。
许久之后他才有了动作，像是从巨大的悲忪中醒来，他转身上了楼。
二楼是他和唐染的卧室，大部分时间只有唐染自己住在这里。
女佣们没敢动屋里的东西，桌上的相框里，还有一张他的照片，相框是精品店里卖的那种廉价的小摆件，这不是属于傅家的东西。
不知道唐染是从哪弄来的，他拿起相框，才发现塑料相框上的边缘都被摩擦的发白了。
他仿佛能看到多少日夜唐染拿着他的相片在指尖摩擦的样子。
这个家，他偶尔回来也是睡一觉就走，他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岁月才能筑成的，无法伪装的小细节。
卧室旁边的小房间，是他刚接唐染回来时给唐染准备的衣帽间。
可从刚接唐染回来让路遇平采购的一次女装，他后来就忘了再给她添置东西，唐染总是无欲无求的，从来不开口向他索取什么。
她付出着温柔，为他做饭等他回家，这些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衣帽间中的衣服少的可怜，因为路遇平采购的是都是大品牌的女装，大部分都是适合出门和晚会的，休闲装也就两三件，唐染爱干净，洗的袖口都微微泛着白色。
一件件衣服看过来，傅寒年的心越来越凉。
他从前女人无数，但哪怕只是与他有的，也能拿到可以保障半生的回报。
唐染跟了他那么久，却连一件衣服都要穿到发白。
他从前到底是怎么了？
别人都说他行事凌厉，思虑缜密，可他的缜密从来没在唐染身上用过。
他把最恶的一面展现给了她，她欣然接受。
从衣柜走到了一旁的梳妆台，挪大的梳妆台干净，桌上的首饰盒是空的。
傅寒年打开了抽屉，抽屉里放着几个袋装的大众护肤品。
两元一袋的某宝。
他痛苦的闭上眼。
那些岁月里，他千金一掷为红颜的次数太多，可他从没想过唐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不要久了，他就觉得她不需要，他从来没想过一个门都不出的女人靠什么生活。
袋装的某宝下压着一个本子。
棕色皮质的本子，也是摩擦的有些发白。
傅寒年眼前微亮。
他迟疑的拿起那个本子。
翻开本子，刚开始的记录和画图有些凌乱。
后面就整洁了起来。
上面的字让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崩溃的一拳锤到了墙上。
排骨汤一碗，西兰花两筷，鱼没碰（不喜欢吃鱼，但鱼的蛋白质高，需要寻找替代的食材。）——4月13号
莲子粥小半碗，红烧肉两筷，西芹四筷（鸡蛋也不爱吃，真是个别扭的男人。）——4月18号
傅寒年从没想到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会爱到这么的……虔诚。
原来每次吃饭时她望着他，都是在记他吃了些什么。
可他以前来这里吃饭时，看着唐染托着腮笑眯眯的捧着脸看他吃饭，他只觉得这女人有点傻。
“你真傻啊。”泪水滴到本子上，蕴出一片痕迹。
傅寒年忙伸手去擦，可字迹越擦越模糊。
他小心的擦干净后，将本子放到了怀里。
“染染，你真的，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了吧。”
傅寒年的心脏抽拧着痛，他抱着本子躺到了那张两个人睡过无数次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