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等我?”不知为何,在如此诡异的地方见到这样一名红衣女子,木岚竟是没有丝毫觉得怪异,她天然地让人感到安心,对她提防不起来。
“不是你,可你身上有他的气息,我能感受得到。他不会来了,所以孩子,你来了,就好!”红衣女子轻声道。
“我不明白,您等的人跟我会有什么关系?您已经在这里多少年了?怎么会跟我有所牵连呢?您不会认错吧?”
“血脉的气息,不会错。”红衣女子摇摇头道。
当她转过身来,木岚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仿佛被什么扭曲了一般,有些渗人。木岚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个这样人鬼尚未分明的女人在这里等自己,血脉?是自己的先祖?这也太远了吧!
红衣女子转向慕容雪,温柔地笑了笑:
“孩子,你真好看!”
“啊?”慕容雪有些不知所措,俏脸微红:
“姐姐,你也很漂亮。”
“姐姐?”红衣女子开怀道:
“我的年纪不知道可以当你多少辈的祖奶奶了,你这孩子倒是嘴甜。孩子,你与他一道来到这里,便是缘分,我有些话要对他说,那边的花儿很喜欢你,你去那边坐一坐可好?”
慕容雪看向她指的方向,发现那一边的三生石下,真的有一朵红色的伞状小花,它轻轻摇曳着,绿色的叶在刹那间生长,又在刹那间湮灭;红色的花随后绽放,又随后凋零。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只一眼,她就看得着了迷,不由自主地走到花旁,盘腿而坐。
木岚有些奇怪,难道慕容雪能看清红衣女子的样貌?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等着看红衣女子究竟要与他说些什么。
“孩子,你叫木岚,是吗?”
木岚点点头,也不管她是从何得知。
红衣女子笑道:“木岚,还好你现在来了,若是慢了些,你见到的,便不是这一个我了。”
她也不向木岚解释为什么,而是继续道:“孩子,你是他的后人,我最后的这段岁月,能等到你,算是不辜负我千年的守候了。我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开心了!”
“您能告诉我,您和我的先祖,究竟是什么关系吗?我有些懵!”木岚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竟让她等待了千年之久!
“没有时间了!”红衣女子摇摇头:“若你能早些来,我还能告诉你许多,可现在,你得去找你那一些同伴了,这里,是一个局,而破局之人,注定是你!”
“注定?那若是我不来镇魂窟,会发生什么?”木岚问道。
“你会来的,孩子,你相信命运吗?你来到此处,是命中注定……”红衣女子道。
“命运?”木岚沉默了,梦中沉寂的鲲,飞舞于九天云海的鹏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它们的强大、它们的无奈。于是木岚坚定地道:
“我不信,我不信有关于我,有关于天下山河,早已被注定!”
“倒是很像当年的他……”红衣女子笑了,可慢慢地木岚又发现她在流泪,一阵巨大的悲伤突然笼罩了四周,木岚大惊,该是多恐怖的实力,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整个环境?
“孩子。”红衣女子停下哭泣,对他道:
“我与他,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痴情男女,只是他有他的执着,我亦有我的倔强,故而会分开。他说不会回来,便不回来;我说会等他,便等了千年。仅此而已!”
她不再说,木岚也不再问,只是他不懂,既然痴心相爱为何会分开,为何会这般错过了一千年?他突然想到齐爷爷,云梦师叔等他是不是很苦?他修为尽失,自觉再配不上她,孤独老死,是不是很苦?多少有情人,不成眷属?
红衣女子将一块玉壁交给木岚:
“该用到它的时候,自然会用到。孩子,你去吧,去找你牵挂的那个人。我会为你指路。这镇魂窟深处,也是一位痴情人,希望他不会为难你们!”她说完之后看了看慕容雪,对木岚道:
“这孩子就先留在这里,我会照顾好她,你不必担心。”
“好!”木岚看慕容雪的样子,知道这个状态对她很有好处,他也知道红衣女子不会伤害慕容雪,当下便拱手一礼。随着红衣女子幻化出的一只灵蝶离开了此地。
待他走后,慕容雪睁开双眼,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她起身向红衣女子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成全!”
三生石旁的小花早已消失不见,而慕容雪的随身佩剑之上,却多了一道奇特的花型铭文。神剑通灵,她能感受到手中长剑的欢欣雀跃。
“前辈,这花,叫什么?”
“她呀?叫彼岸,已经长在这里八百年了。”红衣女子回答。
“彼岸花……”慕容雪轻轻抚摸剑身之上新刻的铭文,笑着道:
“红尘,你喜欢她,对吗?那你们以后一起,叫红尘彼岸可好?”
长剑一声清鸣,认同了主人的说法。
慕容雪笑着回看红衣女子,对方也对她笑:
“你是不是奇怪明明已经醒过来,我为何不让你随他离开?”
“嗯,不过前辈是好人,我相信您有自己的理由!”慕容雪笑道,她也不急,大大方方在桃树下坐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红衣女子方才作的画。
“你这丫头倒真是会说话,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红衣女子也坐下来,轻轻道:
“丫头,我只是怜惜你,世上有太多苦命的女子,我最是怜惜你这般的痴情人。你对我说实话,桑海城陷落的时候,你赶去救你爹娘不成,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在城中搜寻,直到桑海彻底封闭的最后一刻,你在找他,对吗?”
“前辈,您怎么会知道……”慕容雪有些惊诧。
“一些小手段,记不得多久之前了,人们都叫我盗梦人。丫头,为什么不告诉他?”红衣女子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他知不知道,与我又没有关系!况且前辈,女子直觉都准,我知道他心里有人了,何必自取其扰?”慕容雪笑道。
“丫头,这样不行的。你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啊,就算排个先来后到,你也是最先与他相识对不对?他是个好孩子,如果同样是你对的那个人,不要轻言放手啊!”红衣女子一边说,一边为自己的画添上最后的几笔。
“自我第一次见他,我爱看他笑,所以我今后也只想时常看见他笑便好了,前辈,这样是不是很傻?”慕容雪笑着说。
“丫头,若你不是这样傻,我也就不会与你说这么多了对不对?我只是想告诉你,错过的便是错过了,你得想好,若他是对的,不要为了自己些许倔强而放手,不要如我一般遗憾终身!”
慕容雪沉默一阵,淡然笑道:
“也许吧前辈,哪一天我真的想告诉他了,一定让您知道。”
“年轻人的事,不必再告诉我了,我累了,想休息,丫头,这副画送给你,你带上它,这便离开吧!若是见到骨山上那人,代我告诉他,今生无悔,只有手足之义,并无男女之情,抱歉!”
“好。”慕容雪顺从地双手接过红衣女子递来的画,答应道。
她看着洁白的画卷上:奈何桥、忘川水、三生石、彼岸花、十里桃林、紧紧相拥的一对男女。
走了几步之后,慕容雪回过头,看见靠在桃树下睡着了的红衣女子慢慢变成一具枯骨,片片花瓣飘落在她的红衣上。
奈何桥、忘川水、三生石、彼岸花、十里桃林。
可是没有人来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