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扭头看向方子陵，古剑镇妖在干将古剑剑气的牵引下微微颤动，那是这般有灵之物对于棋逢对手的欣喜！
一路走来木岚等人也曾向他提到过蓬莱仙山这一位天资卓绝的大师兄，想来应当是了不得的一位人物，就是不知他为何显得如此憔悴，就算面对远古地皇陛下也并未有任何特别的激动之色。
既然如今只有他二人，顾长安自然明白不论用的是什么办法，只要在他们这两人之中决出一个胜者，地皇陛下的传承便是那足以叫天地间任何人眼热的奖赏！
他虽然不屑于用什么手段，但也绝不会再如同黑帝传承那般相让于杨不破，不只为他自己，更为了师父，为了蜀山，为了那个说好会等他一生的女子。
顾长安心绪翻转之间，方子陵始终注视着地皇女娲秀美的双眸，若有所思。
女娲亦是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各怀心事的男子，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此时此刻放不下的牵挂！
似乎是确认什么一般，方子陵温柔地捂住自己胸口，那里放着一条断裂的粗糙手链。
他想起往昔曾有个十四岁的少年，一点点采集了三十二颗蓬莱山间稀有的云星石，耗费数月时光尽数磨去其棱角之后，做成手链送给了自己心仪的女孩。她嘴上虽说难看，十数年却从未离身。
“地皇陛下，弟子蓬莱方子陵拜见！”
方子陵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孩子，你有心事！”地皇女娲轻轻抬手将方子陵托起，柔声低语道。
“弟子有所求，望地皇陛下成全！地皇印玺弟子愿双手奉上。”方子陵沉声道。
“孩子，你有何事？”
“陛下，弟子愿放弃传承，只求陛下能再度动用山河筹术，为弟子找寻一人踪迹，无论生死，还请陛下告知！”方子陵再度下跪，此次是双膝伏地大礼。
随后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决，掌中地皇印玺微微发亮。
“如若不然，弟子情愿毁去这地皇印玺，让地皇传承残缺不全，山河变色！”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此时方子陵没有半分犹豫，唯恐地皇陛下不能知晓自己的虔诚！
“山河筹术？”
纵然是地皇女娲，眼中亦是有着惊讶之色。不说方子陵能够知道这等秘术，单是他这份魄力，便叫女娲惊奇。多少年了，一个人族的后辈，竟敢威胁她这远古的人族地皇！
方子陵既然敢如此做，则必然是知晓动用山河筹术的巨大代价，同时也有法子毁去地皇印玺，这一点她丝毫不怀疑，她只是惊奇，如此之多的神州后辈来到此处，尽是为了三皇的传承，可这孩子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时，却肯为了某个牵挂的人毅然放弃这通天的机缘吗？
或许他从未有过染指地皇传承的想法，从始至终，他都是为传说中地皇女娲冠绝千古的占卜之术而来！
“她是谁？对你很重要？竟能让你如此痴狂，以天下的命数向我换这山河一卦！”女娲没有半分愠怒，仍是轻声细语。
方子陵抬头一笑，眼中有着浓浓的思念，轻声答道：
“天地浩渺，在陛下或许她不过一粒微尘，但对于我，她是万里江山，无尽星海！”
女娲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后辈，突然笑了。
“孩子，知道吗？我并不介意你的冒犯，在我的那个年代，就算是有着我，小青小白这般的女子，却仍旧改变不了女子低下的地位，部族之中的争斗向来以女人作为筹码，天下间的女人，都有着难以挣脱的悲剧命运，一个女子，能遇上你这般爱她护她的男人，实在是幸运！”
“陛下您怎么知道……”方子陵迟疑道。他可从未说过自己要找的人是男是女！
“神情、眼色，这些种种都会出卖你的内心！孩子，你既然有了此番抉择，我也不过多劝你，今日你带来这天皇印玺，我便全你心愿！”女娲柔声道。
“谢陛下！”方子陵大喜，低头叩首。
“不为你，我只是怜惜天下的女子！”
女娲又转向顾长安，同样笑道：
“至于你这孩子呢？本来是有着机会去争一争伏羲哥哥的传承的，是我强行将你抢了来，因为我总觉得，你会更适合我这一道的力量！如今好了，唯一的竞争对手已然放弃，还请你日后，以地皇之名，担负天下九州的命数！”
言及此处，名铄古今的地皇女娲，竟微微向顾长安躬身一礼，实在是折煞他这后辈小生！
“不敢，陛下言重！”顾长安连忙伏地跪拜，哪里敢受地皇陛下这一礼。
九州古籍，三皇之中唯有地皇女娲最为平和亲人，今日顾长安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地皇陛下对方子陵的一番话，同样让他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女子，在那样的时代，这位陛下该是有多么不易？
又想起西凉四城之中那个豪气不输世间男儿的女子，她又是怎样的不易呢？
顾长安抬起头笑着向地皇女娲说道：
“今朝的女子，已然有了更多似陛下您这般不输男儿的女中豪杰了，长安心仪的女子所在的西凉，是女子的国度，她们世代群居，建立了大漠之中人间奇迹一般的四座雄城，也许千百年后的女子，会比如今的她们做得更好，陛下您又何必惆怅呢？”
地皇女娲再次惊讶了，她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还反过来劝慰她了。今日短短的时间里，这两个人族的后辈就给了她两次震撼。
许久后她开心地笑了，明媚如春。
“是啊，孩子，千百年后的事，谁又能真正说清呢？或许到那时候，就是平凡人家的女子，也能顺从自己的心愿而活，不必像我、像小青小白这般才能立足！”
顾长安低头自语道：
“是啊，或许千百年后的女子，就是那般自由，因为有你，有西凉，或许不会有人记得你们，但毕竟是你们，才改变了这一切！”
……
牧野的微风吹过每一寸暗红色的土壤，宁静了数千年的大地上烽火再起，新近长眠在此地的，有魔族，有人族！彼此的鲜血一道为沉寂了数千年的牧野再度渲染上战争的色彩！
遥远的天际，有着通天的光芒从天门中降下，紫金色浩瀚如海，纯白色万龙齐出！新坡苏坡破罐子兴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