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穿过宴会场，来到外面的共用卫生间，她前脚刚进去，程幺幺抱着徐晔舒从母婴室里出来。
赵楠找了一间格子间进去，小心翼翼的方便，动作轻缓。
外面响起一阵高跟鞋击打地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洗手池前，水流声缓缓响起。
赵楠从格子间出来，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勤也通过镜子看见了赵楠，其实他今天本不想来参加婚礼，因为知道会碰到程幺幺她们。
说来也可笑，他们寝室一共四个人，两个嫁到了一家兄弟二人，另外一个也要嫁给这个圈子里的医学世家，倒是她，完全被排除在外头。
如果换做从前，宋勤或许会介意很多。
但是她自从对方寒动心，嫁人生子，一颗心也变得纯粹了许多。
对待那些过往，也能云淡风轻。
她想着既然是熟人，碰面了就问声好。
“最近过的怎么样？我看你和徐行的感情很不错。”再提到徐行，宋勤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仿佛那不过是儿时的一个梦幻泡影，随着长大，泡影被戳破。
赵楠看着宋勤这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心头复杂无法言喻。
她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门口，突然住脚。
宋勤皱了皱眉，朝她走去。
走到一半，听见赵楠很轻的声音响起：“我一点都不好。”
宋勤：“……？”
为什么？
她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出一点不好。
赵楠转过身来，泪水已经横贯整张面孔，妆都快要花了。
“你知道吗？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徐行的。”她多么痛恨曲智，就多么痛恨宋勤。
她不提起，不去报复，不证明她不在意。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徐行口口声声说不介意，可对他们的婚姻来说，公平吗？
反正如果换做是她，做不到坦然的接受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孩子！
她也知道，徐行不过是出于责任感，出于对她的同情，才那么照顾。
她甚至都不敢保证，这个孩子生下来，徐行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总有一天，还是会作为祸患的根源。
她有预感。
宋勤听了赵楠的话，脸上一阵错愕。
赵楠就知道，这个秘密除了程幺幺她们，整个徐家，包括外界都不知道。
徐行隐瞒的太好了，没有走漏一点儿不利于她的风声。
包括曲智当年宣判，都是秘密进行。
“这个孩子是曲智的，他玷污了我。因为你……我的人生都被毁了。”赵楠深吸一口气，擦干泪水。
她看着宋勤，问她早就想问出口的那句：“现在你满意了吗？心里好受了吗？还觉得，是我把徐行给抢走，我和幺幺的存在，碍了你的眼？”
宋勤：“……”
震惊之余，她茫然的摇头。
脊背如同被寒意吞噬，冷汗，自额角冒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让赵楠遭遇这些！
她放出曲智不过是为了给她添堵，当时徐禛还找上方寒，对她严肃警告，她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复。
她以为，一切都那样过去了。
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赵楠站在她面前，问她“满意了吗？”
她不满意。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她的道歉苍白无力。
看着赵楠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她想为自己辩解。
可是张口，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的……对不起。”
赵楠艰难的迈着脚步离开，并不接受她的道歉。
宋勤一个人靠在洗手间冰凉的墙壁上，仰起头，一串串滚烫的泪水，滑落眼眶。
她真的错了……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后悔过，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她在洗手间里哭了很久很久，她不是单纯的为赵楠哭，而是为曾经，那些被她辜负了的一颗颗真心。
她想起大一那年开学，她满是憧憬的步入校园，在寝室结交到了好朋友，与她们打成一片。
白天一起上课，晚上，压马路，逛地摊，吃烧烤，喝啤酒。
挥霍青春与激荡，那时候的她们，无忧无虑。
可是这一切都在大二开学初画上了句点。
她们如今都成长为自己想要的样子，可是最初，也真的回不去了。
宋勤在洗手间里的时间太长，方寒不放心，抱着长女方蕴过来寻找。
在门外呼唤，宋勤听到声音，立刻擦干眼泪，走出来。
明显的红眼眶让方寒一眼确定她哭过，把孩子交给她，他双臂圈住她的腰。
“怎么了？谁欺负你？”他刚才看见徐行家里那位从洗手间离开，他还知道，她是宋勤的室友。
宋勤却摇头，握着他的手臂：“方寒，我们回家吧。”
她有什么脸面继续留下去？
若程幺幺和罗瞳真的见到她，肯定厌恶死了吧。
方寒见她不肯说，便没再追问。
宋勤自从婚后，乖巧本份，改头换面，再也没让他操过心，更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他猜测是宋勤见到曾经在学校的故人，触景伤情了吧。
赵楠回到宴会桌上，徐禛和徐行刚刚敬完酒。
“你去哪了？”徐行脸色严肃，不是说过不让乱跑？
他刚才在客人堆里看见方寒，他抱着一个孩子，想也知道宋勤会过来。
万一她再对赵楠做什么……
徐行想都不敢想，因此才格外严肃。
赵楠回来前补了装，此刻看不出哭过，她笑着说：“我去个洗手间，能去哪？”
“那就好，没事吧？”徐行给她拉开椅子。
赵楠坐下，徐行坐在她一侧，会体贴的给她夹爱吃的菜。
他不善顾家，最多也就是在小事上，想到了，就会帮个忙。
家里更多的事情都是赵楠和赵妮姐妹俩来打理。
徐行给她夹了菜，赵楠下意识道谢。
这一幕被谭景辉留意到，长指撵着下颌，他话说的揶揄：“我说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这么客气？夹个菜也说谢，阿行啊，你这丈夫当得不合格！”
像他们家歌莉，都是命令的：谭景辉，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谢？
不可能。
谁让歌莉肚子里踹的是他的种？
还一揣就是俩，臭小子天天在娘肚子里打架，调皮的不行。
歌莉一遭罪了，他也落不到好，胳膊上到处收拾歌莉给他咬的牙印子，为了找平衡。
徐行嘴角抽了抽，没接话。
赵楠立刻帮他解释道：“不是的，学长他很好的，就是不擅长照顾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