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心这说法太过豪放，夏云瑾不自觉想笑，忍住了。
顾夜心越发用力的咬着指甲，一双眉头皱的死紧。
她的诊断不会错，皇帝身子都虚透了，如今突然一跃千里，到底是为什么？
“这云美人，是怎么进的宫？”
夏云瑾道，“年前皇上去宗庙祭祀，回程的路上偶遇，在这之后，皇上便点名让云美人进了宫。”
“偶遇？”
顾夜心有些不信，“你还是查一查的好。这云美人都死多久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云美人的妹妹，而且一进宫就是盛宠。我是怀疑，这云美人别是给皇上服用了什么东西，叫皇上如此龙马精神。说不定贵妃也有疑虑，才敢大胆直谏。这可是杀鸡取卵的勾当，皇上那身子，如何经受得住。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关头云美人进宫，要么是为了报仇，要么就是有心人刻意安排。”
夏云瑾看了顾夜心一眼，淡淡道，“这一二年，你倒是对宫闱密事精通的很。”
顾夜心挑了挑眉，没说话。
能不精通吗，板子都被打了多少顿了。
许是想起昔日打板子的场景，顾夜心眉心划过一丝惧意，干笑道，“为了活命，这是必须的。我唯恐不够。”
夏云瑾又看顾夜心一眼，别开眼神看向了窗外。
“太后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顾夜心摇头，“暂时没有。”
夏云瑾道一声“暂时？”
顾夜心解释道，“我不信太后那日叫我进宫就是为了诊脉。我怀疑，那一日，太后是想处决了我，但不知为什么叫我出了宫。”
夏云瑾道，“旁人都说是太后为了试探皇上和贵妃才这么做的。”
顾夜心嗤笑一声，道，“这说法你信吗？在这皇城之中，我算个什么，竟然要太后出马拿我来试探皇上和贵妃？太后上次着人杀我没杀成，那是因为你救了我。虽然到最后，大家都以为我是你的人，而不敢轻易动我。但是讲道理，就算是太后杀了我，又怎样？你会为了我的死对太后不利吗？”
夏云瑾没说话。
顾夜心便接着道，“所以我认为，太后是另有目的。她在等，我也在等。”
夏云瑾看了看顾夜心，道，“你怕吗？”
夏云瑾会问这个，顾夜心着实意外。
她皱了皱眉头，道，“当然怕，我又不是什么神机妙算的大人物，我还是很惜命的。”
“可我没看出来你害怕。”
顾夜心怪异的看一眼夏云瑾，道，“你今天问的问题可真奇怪。我虽然是个小人物，可我也不会坐着等死，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车厢内一时安静。
夏云瑾忽的倾身向前，在顾夜心额头上敲了一下。
顾夜心哀嚎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怒道，“你干嘛！！”
夏云瑾的脸，在顾夜心面前无限放大。
他轻轻道一声“蠢材”，惹得顾夜心横眉冷对，就要发作，可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话。
“这天下，谁敢动我的东西，我便叫他灰飞烟灭。”
顾夜心眸子一怔，愣在了当下。
她去看夏云瑾，夏云瑾的眼睛里，一潭墨色，深不见底。
可越是这样，她越能清晰地在夏云瑾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的东西？你说谁？？”
是说她吗？
夏云瑾又深深看她一眼，坐了回去。
“蠢材。”
夏云瑾又念叨一句，便不再理会顾夜心，转头看向窗外。
顾夜心咬了咬牙，在心里骂夏云瑾一句，也看向了窗外。
和夏云瑾游完湖回来，时间倒是还早。
顾夜心早早吃了下午饭，推说累了要睡觉，自己上了楼。
等夜色落了，顾夜心换好衣服，从自己房间翻出去，悄悄离开了茶舍。
今日是初一，不宵禁，顾夜心出来的时候虽晚，可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人头攒动。
到处都是花灯，到处都有烟花，算得上是个太平年。
顾夜心溜进了大理寺，原以为李贺会在房间，可是很可惜，她扑了个空。
顾夜心在房间中央站了许久，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意外。
李贺，不像是那种过新年一个人出去逛花灯的人吧，那应该是有人跟他一起去。
不知为何，顾夜心想起了夏云画。
说老实话，李贺要是能和夏云画在一起，是最好的结局。
从此之后，平步青云，富贵荣华一生。
他的抱负，他的理想，都有人帮他一起实现了。
而她，吃了今天没明天的，哪有资格再喜欢他。
道理是这个道理，她都懂。
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难过？
顾夜心从怀里掏出一个柿子来。
这是她游湖的时候摘的，可甜可甜了，她想给李贺尝一尝。
顾夜心眼眸里有泪水。
她满腹委屈，却不能说。
就只好装坚强，迎风直上。
顾夜心在原地站了半晌，心里终是不甘心，脚步一转，出了房间。
想她顾夜心，无论是前生后世，从来不做溜门盯梢的事情。
可今儿晚上，她得做一回。
顾夜心到了夏家，在对面巷子里找了个隐身之地藏了。
今儿虽说是不宵禁，可如果夏云画真是外出去看灯了，那她也要在门禁时候回来。
顾夜心抬头看一眼月亮的位置，不早了，快到时间了。
顾夜心在心里才合计完，便见一顶小轿落在了夏府西角门。
旁边跟着的男人，实在是太过显眼，顾夜心想不注意都难。
不是李贺，还能有谁。
顾夜心心里疼了一下，咬住了牙。
轿子落地，夏云画从里头出来，李贺和她说了几句话，随即作揖，夏云画也行了礼，转身进了夏家。
李贺看着夏云画进了家门，这才离开，往大理寺方向去。
顾夜心忍不住，又跟了上去。
李贺走的不快。
一路上，不时有酒醉者高声笑闹着从李贺身边过去。
李贺多数都是避让，而后正常行走。
过了桥，再过两三个巷子，便要到大理寺了。
可是才到巷子口，李贺忽的一个闪身，就没了身影。
顾夜心大惊，忙的追了上去，可是巷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顾夜心站在原地有点惊骇，这，她看的好好的，怎么就能把人跟丢了？！
顾夜心正慌，冷不防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一把抱住她转进了黑暗的小巷中。
“晤！！”
顾夜心吓得肝胆俱裂，手忙脚乱的想要掰开捂在她嘴上的手。
可是背后的人先一步放开手，将她身子一转，就将她靠在了墙上。
顾夜心被震的背后发麻，她呲牙咧嘴才想发作，可是便有一张脸猛地压了下来，顾夜心睁眼一看，居然是李贺！！
顾夜心瑟缩了一下，嘿嘿干笑两声，瞬间没了言语。
李贺双手不紧不慢的撑在她身边，看顾夜心的眼眸便有利刃。
“顾夜心，你在干嘛。”
李贺口气不好。
顾夜心眼神乱转，瞎说道，“我，我出来看花灯啊！”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强词夺理道，“我反倒是要问你，你抓我干嘛？！”
顾夜心说着，就想动，可她乍一接触到李贺“凶狠”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又没了声响。
李贺眼中利刃又添三分，冷冷道，“顾夜心，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