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都已经没人了,南歌才重新获得了自由之身,一出门就看见新月站在窗口正在等自己,她的目光悠长,不知道在看什么。
“出来了!”
听见南歌的脚步声,新月转过身,轻盈的像一个仙子。她看着南歌的目光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南歌觉得她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估计新月这是换了一种方法安慰自己呢。毕竟上大学还因为上课讲话被老师请去喝茶,不说是稀罕事儿吧,也够同学们嘲笑一阵了。
“嗯,走吧。”南歌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十一分,这是一个尴尬的时间,吃饭太早,学习又太晚了。
两个人从教学楼往外慢慢的走着,哪成想就这么寸,竟然又遇到了王美丽,她手里拿着车钥匙,身上背着包,看样子是下班了。
南歌想赶紧躲起来,没想到这个新月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风,竟然主动走上前跟王美丽打招呼:“王老师······”
南歌远远的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心里非常疑惑,她也没听说过新月跟王美丽认识啊。好不容易等两个人聊完了,再一看表,十一点五十分,这下不用选择了,吃饭刚刚好,
新月今天的吃相也跟平时不太一样,就连王亮都拿她打趣呢,“新月妹妹,我听说你们女孩子忽然特别重视形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二是恋爱了,你说对不对?”
新月并不说话,只是温柔一笑。南歌看着已经柔和的像水一样的新月,有一种熟悉的诡异的感觉,同时还伴随着后背发冷。
“快吃你的饭吧!”南歌看着王亮还有问题准备发问,赶紧敲了敲他的饭盆,请他闭嘴。
也不知道跟他们是什么样的缘分,明明没有约好,怎么就能天天吃饭都遇见呢。
“她急了。”慕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不仅王亮,南歌都秒懂。
“谁急了,能不能别瞎说啊!”南歌其实不想争辩,但她看着慕也那副“你看我说吧”的小人嘴脸,不是一般的来气。
新月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饭,只要没人叫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进不了她的眼里。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就连咀嚼都像在做展示,要多精致有多精致。
可在坐的其他三个人都是粗俗惯了的主儿,看着新月这个吃相,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别扭。
南歌完全肯定新月被上身了是看见她碗里的米饭纹丝未动,就连王亮都知道新月有多爱吃米饭,几乎顿顿都要两碗才可以,她说闻不到大米的香气,她简直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一进宿舍,南歌就把门插上了,新月嫌弃的看着宿舍里的环境,而她则嫌弃的看着新月。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你不是新月,你是谁?”南歌一本正经的模样像警察询问犯人。
新月果真被南歌的气势迷惑,心虚的四处张望,逃避着南歌的注视门,“我不是新月还能谁啊?你别搞笑了。”
“经常有这么玩的,你到底是谁!”南歌说着一把捏住新月的手腕。
这个新月像随时都要倒下似的,虚弱的看着南歌,眼睛里喊着泪水,“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南歌满脸问号,什么鬼?
可无论如何气势绝对不能丢,“你到底是谁?把话说清楚。”
新月不再挣扎,端坐在凳子上,坐姿像教科书一样标准,“我叫王美丽。”
“王美丽?”南歌的瞳孔地震,非常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到目前为止,她只见过鬼魂上身,还从没见哪个活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个自称是王美丽的惨淡的点了点头,笑容落寞的像蒙了灰,“看起来跟办公室里的王老师性格不一样吧?”
南歌想到办公室里那压迫感十足的注视,还有那凌厉的眼神,怎么都没有办法跟面前这个温柔的要化成水的女人对上号。
“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
南歌机械的点头,她的意见不重要,反正一般的情况都是无论她选择听还是不听,对方都会讲个不停的。
“我的孩子死了,我也活够了。”
南歌的瞳孔再次经历了剧烈的地质运动,她吃惊的问王美丽,“完了?”
王美丽点头,“嗯,完了。”
别说,新月的身体加上王美丽的气质,整个人的档次感觉瞬间提升了很多。南歌被她拎到办公室的时候,只顾着丢脸了,根本没仔细看这个老师的独特之处。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因为自从王美丽教她们之后,她就没见这个女人笑过,更不用说用这么温柔的目光注视别人了。
同学们一致认为,王美丽美则美矣,就是可惜气质太清冷了些,有点冰雪美人的感觉。
南歌咽了咽口水,“你可以说的再仔细一点,或者说出来能好一些?”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兼任心理咨询师的工作,但这不是赶上了么。
王美丽叹了口气说:“大概是我什么都太顺了,才会遇上这么痛苦的事情吧。我从小练舞,大学免试上了杌湖大学,后来升学、结婚、生子都很顺利,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么风平浪静的继续,没想到我的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没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忽然像崩盘了一样,哗啦啦不停的流。南歌赶紧把纸巾奉上。
“本来我是舞蹈学院的老师,今年才调到你们系的。”泪还在流,她竟然笑了,“说是调任,其实是自从我休完产假回来,失误太多,领导让我教一个糊弄糊弄就行的科目。”
“得个清闲也不一定是坏事情啊。”南歌硬着头皮安慰。
“这也不是我痛苦的根源,我痛苦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再面对我的老公了,看见他,他的家人,我就会想起我的孩子。那种丧子之痛就像会传染一样,只要某根神经收到了刺激,整个身体很快就会崩溃。”
南歌在她的脸上看见了一种好像已经走在生命的尽头的绝望,她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这种时刻,说什么大概都是没有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