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破烂的宿舍,她的工作从早上八点钟做到晚上八点钟,不算累就是熬人而已。
肩膀酸痛,她捶了捶后背,坐在缺了一节的板凳上,慢慢把衣服脱掉,露出肩膀上一个小小的黑疤。忽然又想起点什么,跑到床头,取下镜子。
镜子里的脸虽然脂粉未施,可是依旧明艳动人,破衣烂衫根本遮盖不住她的风华。吉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看见镜子里面痛哭流涕的自己,她不好意思的胡乱擦了擦脸,“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不哭了。”这么说着,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好像开关坏掉的水龙头。
终于崩溃,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妈!妈!妈!”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哀嚎声撕心裂肺,“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妈!”
没有回应,空气中还是一片寂静。眼泪总有哭干的时候,等吉祥从桌子上爬起来已经是半个钟头之后了。桌上的液体是褐色的,很大一滩,滴滴答答落到地上,还散发着阵阵腥臭。
她洗了把脸,重新做好,用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形象,没有任何问题,一点瑕疵都不存在。吉祥满意的点点头,轻声说:“明天见啊!”
左肩上的黑疤被她用右手抠下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她的手摸索过去,轻轻在伸到里面。原本小小的洞被她的手指越撑越大,终于完全裂开。
左侧身体的骨骼透过皮肤上的大洞冲着外面的世界打招呼,她先把左手伸出来,接着是左边的胳膊,身体,头。小心翼翼,一点皮肤的都不敢弄破。
最后,吉祥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具灰青色的骨架,干巴巴的,一点水分都没有。大美女吉祥就这么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骸。
她把脱下来的皮小心翼翼的挂好,让滴下来的水能充分浸润它。然后吉祥好像做了很累的事情,喘着粗气跑到自己的小床上。
床上很潮湿,新月没有说错,轻轻一拧就能拧出很多水来。她看看自己已经干到裂纹的骨架,呵呵一笑,不过她就是需要这么湿润的环境。
新月送来的日用品被她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新月和她的妈妈都是很善良的人,送来的东西她舍不得用。她觉得自己会弄脏了这娘俩的一番心意。
起初愿意跟新月有交集是因为跟新月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她看见新月的眼睛闪着淡淡的绿光。这种光连本人都不知道,只有鬼能看见,这是一种信号,意思是这个人能看见鬼。
她想利用新月的眼睛看看自己的伪装成不成功,毕竟自己也是头一次做,事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一点经验。
新月的没有反应让她很满意,同时这个女孩和她的伙伴过分的热情又让她感觉佷困扰。她知道她们的好意,可是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影响自己的计划。
平躺在床上,吉祥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她当然不可能让南歌和新月知道自己的苦楚,这声道歉,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心安,虽然她的心脏已经没有了。
此时昏昏欲睡的南歌猛地从床上做起来,又惊又怂的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新月,“新月,我刚刚听见吉祥道歉了。”
“我也听见了。”新月很平淡,一点都没有在图书馆时那种情绪随时可能崩溃的感觉。
“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南歌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跑到她们这种普通一本大学里做保洁,就算是打扫厕所,吉祥也应该打扫她母校那种名牌大学的厕所,怎么想都轮不到她们学校。
“人家不让我们多管闲事,我们就少掺合呗。你啊,真不知道每天哪来的精力管那么多闲事,我可不行,我得赶紧补作业了。”新月说完又匆匆扭过头去奋笔疾书。
“作业?什么作业啊?”南歌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科目布置作业了。
“毛概老师布置的小论文啊,我问你你不是说写完了吗?”新月从腋窝下面看南歌,今天早上自己刚问过这人,她还牛气冲天的告诉自己,早就写完了,这会儿又这个德性,实在没办法正眼看。
“毛概?”南歌现在无比清醒自己问了一嘴,不然明天肯定交不上作业了,“你说政治作业,我就以为是去年的作业了,还奇怪你今年干嘛提去年的作业呢?”
新月懒得理她,这个家伙的脑袋是什么构造她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反正不是正常人类,“赶紧写吧。”
毛概老师的作业很玄妙,三千字的小论文,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少,南歌磨磨唧唧等到十一点钟才动笔,这个时间新月都已经睡下了。
她挑灯夜战,一边写还不忘一边埋怨自己怎么这么能拖拉,下次绝对不能再犯。不用想都知道,下一次绝对还是这个样子。
同样没睡的还有吉祥,她不需要睡眠,躺在床上只是为了休息一下,吸收一点水汽。她在等,等那个人动手,可是现在好像连见都还没见过。
不过吉祥并不着急,人死之后,最不紧张的就是时间了。时间这种东西对活人来说简直就是最残酷的,可是对死了人来讲,它的存在感实在微弱,甚至都感觉不到。
吉祥躲在昏暗潮湿的小屋里,等着东方露出鱼肚白,她从窗户缝里能看见浅浅的一点,就好像那个时候,自己从门缝里看见的那样。
杜经理绝对没想到吉祥竟然就这么在这件宿舍里住下了,他自己也曾经亲自跑过来看过,这里绝对不是住人的地方,特别还是吉祥这种娇艳迷人的大学生。他这么安排,无非就是希望吉祥能够主动来求自己。
他根本不会想到,人家不仅住下了,而且还非常满意,就算他去赶恐怕都赶不走的那种。这大概就是为了教导杜经理:不怀好意做的事情最终都是会转移回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