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行实话实说：“我只记得个大概，刚醒来的时候动不了，只能让护工给我洗澡。啧，我被不少人占了便宜，不过当时也不在意这些。”
他那时候就是个废物，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羞耻感就像是麻木的四肢，也像是死了的心被埋进深深的土里。
苑子橙静静听着，心里绞成了一团，秀眉蹙起，手指拨开他的短发，柔软地躺在手心，让她想到了羽毛。
“别人觉得我重生了一次，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死了两次。”他盯着那盏发光的灯，眼睛很烫，“一次是出意外睡了那么久，一次是醒过来发现你不在。其实我特别希望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苑子橙无法动弹了，手还有几分颤抖。
傅砚行感觉到她的僵硬，拿起一旁的毛巾，借着腰力坐起来，随意擦了擦头发，转身就看见她满怀歉意地看着他。
这是他知道她回国后想看见的，想看见她的歉疚和痛楚，想疯狂地发泄他累积的坏情绪，甚至是在她一开始伪装得风轻云淡时他曾经想过报复，而到如今天——他庆幸自己没伤害她，如果自己曾经拼命保护的人最终被自己所伤，他恐怕也不会快乐。
苑子橙低下头，问他：“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去国外吗？”
“想知道。”
傅砚行想过无数次到她面前问她，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
最终他还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他明白，有些问题得不到回答，就算得到回答，也不是他要的，何苦去追问，他是个骄傲的人，要是真的有一天他追求无价值的问题，那么一定是他需要一个答案自我拯救。
“还好你没有来。”
如果他来了，那时候她只会告诉他，因为她害怕面对他，像当初敷衍他那样回答他。
多少次苑子橙也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去跟他见个面，把一切剪开，然后他们和平分手。
她不仅没有，她还跟他领了证，其实那天她明明可以拒绝的。
苑子橙试着想起那天自己的心情，是忐忑？还是喜悦？还是心死？她记不清了。
“到现在你也不会告诉我。”
苑子橙说：“嗯，有的事情发生了，有再多理由也无法让伤痕消失，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就让我用余生弥补你。”
她淡淡地笑了笑，精致的五官柔和端庄。
傅砚行的神情严肃很多，慢慢朝她走近，嗓音淡且真诚，“我需要很多爱才能填平那些伤口，你准备好了吗？”
坑坑洼洼的伤口，被他用很多事件覆盖了，偶尔还会以疼痛的方式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苑子橙点头，“我曾经以为别人可以治愈你的伤，很愚蠢的想法，我也答应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
傅砚行终于露出一抹笑，朝她伸出手，苑子橙在第一时间握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有很多伤口需要反复手术才能治愈，每一次的疼痛也是彼此不断和解的过程。
……
她帮他吹好了头发，发型吹得蓬松，这个发型正好跟他高中那会儿的发型有些像。
苑子橙站在镜子前看他，舍不得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