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丧钟。
还是皇帝的。
蔺姝姻瞬间变了脸：“为何在这个关头敲钟？这、这是想做什么？”
蔺夫人迅速让自己恢复冷静，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慢慢道：“阿姻，外头变天了。”
*
半个时辰前。
裴如珩刚安排好宫外的事情，就被请进了宫去。
他不算秘密回京，是被裴郡璟的密折传召回京的。
那位年轻的皇帝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提前将密折送出宫，让人将他叫了回来。
尽管裴如珩回京时，并未支会任何人，但被其他人知道他回京的事，他也不觉得意外。
所以被人找到，他也很镇定，只是将衣衫一整，就跟着传旨的宦官进了宫。
不过让裴如珩唯一意外的是，传召他的不是太上皇，而是裴郡璟。
许是最后的关头，他整个人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裴如珩看着他，总觉得快要不认识那个人似得。
分明他离京时，这个男人尽管也瘦，可脸上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肉来的，可是现在——他倚靠在床头，像个垂暮的老人一般。
衣衫披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根本撑不起来。
裴如珩要见礼，裴郡璟想抬手虚扶一把，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最终他只是艰难的笑了笑，道：“来了？坐吧。”
裴如珩没与他客气，上前在一旁坐下，轻声问：“为何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哭哭啼啼的，我嫌他们吵，就都撵了出去。”裴郡璟伸出手，“阿珩，皇兄对不住你。”
裴如珩看了他一眼，眸色沉沉：“都过去了。”
裴郡璟收回手，失望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怪朕，若非是朕当年强行将你从那鬼地方带出来，你眼下也不会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
裴如珩看着他，淡淡道：“都一样。在冷宫是死，出了冷宫还是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怨恨不着你。”
裴郡璟看着他，凄惨一笑：“我知道你早就回京了，原想着不见你，等我死后，我安排好的事情自然会将你往前推。可是，若是不见你最后一面，我放心不下，我闭不了眼。阿珩，我与母后都对不住你……”
不知因为心里揣着事，还是因为病情的缘故，裴郡璟情绪激动起来，嘴角也呕出口血来。
裴如珩原本只是坐在他对面无动于衷的看着。
可最后还是不忍心起身上前，掏出手帕帮他将血迹擦去：“皇兄，我说过了不怨你。”
裴郡璟扯着嘴角惨然一笑：“你不怨我，可我自己怨我自己。我以为将你放在东宫，你就会没事，就能护你平安，可我没想到，却险些将你害死。”
“父皇狠心，我也狠心，要是早点让你离京，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裴如珩没有说话。
自然也不会告诉，就算他早些离京，自己也还是会卷进去，那上面的人不肯放过他。
裴如珩叹了口气，刚想说话时，裴郡璟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顷刻间就染红了裴如珩的衣衫。
“皇兄！”
他刚要传太医，就被裴如珩一把抓住了手臂，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艰难的一字一句话：“阿珩，皇兄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