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朝来人挥挥手,乐呵呵招呼道:“阴阳,你快来看,小杉喝醉了,真逗!”
来人正是天外楼二弟子,叶小杉的二师兄,叶阴阳。
叶阴阳看着叶小杉站得笔直,正容亢色的模样,哭笑不得:“小杉从没有喝过酒,婉儿,你怎么……”
叶小杉唰地一下紧盯着叶阴阳:“你谁啊!怎么喊我娘呢?耍流氓啊?”
叶阴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转移话题:“小杉,我是二师兄,你休息一下,清醒了我们一起回去。”
叶朗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骇人的阴寒,一双红眸霎时狼一般凶戾,恶狠狠盯着叶阴阳,宛若择人而噬般狂暴狰狞,一把将叶小杉拉到自己身后挡住,森森道:“他不会和你走。”
叶阴阳桃花眼一眯,唇角勾起,冷笑道:“你觉得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这个师兄的?”
叶小杉从叶朗身侧冒出一个头,打了个酒嗝儿,正义凛然道:“我听娘的。”
叶朗、叶阴阳:“……”
这小没良心的!
苏婉乐呵呵摸摸叶小杉头:“乖儿子,阴阳,小杉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想得紧,再住几天嘛,反正已经溜出来了,要是不多留两天不是亏了嘛。”
叶阴阳摇头,厉声道:“不行!小杉必须和我回去!你不知道内情,别添乱!”
苏婉一下就愣住了,这还是叶阴阳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和自己说话,不禁有些发懵。
然后叶阴阳就看着那双秋瞳瞬间漫起了一层雾气,顿时慌了,忙放软语气道:“不不不,我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对不起婉儿,你别哭啊,小杉他情况特殊,如果是成人礼之前下山,会有危险的!”
叶小杉又一下跳身后桌子上,居高临下指着叶阴阳:“臭流氓!不准你这样叫我娘!”
叶阴阳青筋直跳:“叶小杉!我是你师兄!你别这样和我说话!”
叶小杉冷哼:“我看你不是想当我师兄,是想当我便宜爹吧?”
叶阴阳:“……”
啊啊啊!!你特么别说出来啊!苏婉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他有些慌张地去看苏婉的反应,结果苏婉乐呵呵地看着叶小杉:“那你是想要师兄还是想要个爹?”
完全没放在心上……叶阴阳有些脑仁疼。
其实他已经三十了,只比苏婉小三岁而已,不过是因着修道才显得年轻,早些年他只是因为叶小杉的缘故,才对苏婉多加照顾。
经常在下山的时候来探望苏婉,也对她多加帮衬,让她不至于在生活上太困难。
结果一来二去,慢慢地被苏婉的坚韧乐观所吸引,一个独身女人,儿子也不在身边,可她却没有一点哀怨,每天活得乐乐呵呵,性格还有些跳脱逗趣。
渐渐地,叶阴阳对她暗生情愫,可苏婉却一直把他当小辈来看,所以叶阴阳一直不敢向苏婉表明心迹,生怕苏婉会躲着自己。
只敢每次给她带很多灵药,让她健康长青,在灵药的滋补下,苏婉的容颜也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一直都宛若少女。
如今心思被叶小杉一言道破,让他慌张之下还隐隐释然,结果苏婉什么反应都没有!
呵呵,谁是你小辈?你见过只比你小三岁的小辈吗?
这一头,叶小杉双眼一翻,就往桌子下跌。
叶朗一下接住他,叶小杉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了,嘟嘟囔囔道:“想吐,好难受……”
叶朗冷冷看了叶阴阳一眼,背起叶小杉朝苏婉道:“伯母,请问房间在哪?”
苏婉正要带叶朗去客房,叶阴阳一下上前拦住了叶朗。
叶朗阴冷地看着叶阴阳,也不说话,就听叶阴阳道:“我知道你,大师兄提起过,要带小杉回去就是因为你是小杉的婆娑劫!”
叶朗一下愣住了,瞳孔瞬间收缩,正要说话,叶小杉趴在叶朗肩上的头一伸,哇第一声吐了出来,差点没吐在叶阴阳身上。
苏婉不懂什么是婆娑劫,但是看到叶小杉现在难受得哼哼唧唧的样子也有些心软,于是拉了拉叶阴阳的衣袖,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软软道:“阴阳,让小杉休息一晚上吧,明天再说好不好?”
叶阴阳无奈,不想苏婉担心,只得退了一步。
叶朗不欲和叶阴阳多纠缠,背着叶小杉转身就跟着苏婉走。
给叶小杉简单漱了个口,将他安置在客房的床上,苏婉心中好奇叶阴阳口中的婆娑劫是什么,拜托叶朗照看叶小杉,自己则出去找叶阴阳想问问究竟。
“呜……好热……”
叶小杉在床上嘤咛,白玉一般的小脸泛着一层红晕。
叶朗伸手将他领口解开,露出一小片胸膛,盯了叶小杉两眼,两手仿佛被火舌燎了一般闪电般缩回。
叶小杉肌肉并不强壮,但身体线条清瘦却不乏锐利,两道锁骨线条利落干净,皮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因为酒劲为散,胸口、纤长的脖颈、面容都掺杂了些许粉色。
叶朗可以明显听到自己心脏正在飞速跳动,胸腔都仿佛要被心脏撞碎了一般,喉咙干涸得冒烟,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
叶小杉迷迷糊糊中,鼻尖萦绕了一阵冷冽的檀木香,下一刻,额头覆上一片温软。
叶小杉醒来时已是深夜,脑子疼得像被针扎过一样,喉咙也干的厉害,正要起身去寻水喝,记忆就流水般开始回溯。
有的人喝醉了之后会断片,但叶小杉却清晰地回忆了起来。
啊啊啊!神他吗风使者啊!
妈的,脑子有病啊,丢死人了!
又想起叶阴阳对娘的异常,顿时内心五味杂陈。
呵呵,我把你当师兄,你却想当我爹?
做梦吧!
你都亲了三个姑娘脸蛋儿了,还想打我娘的主意呢?
还有那婆娑劫……
大师兄并不擅长推算,但师父却精通卜算之道,这劫难不知是不是师父算出来的。
对于二师兄的说法,他多半是信的,因为二师兄平时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今日却是难得一见的正经严肃。
说不怕,那是假的。
婆娑劫虽不是死劫,可却是痛苦毁灭之劫,避无可免,厄运缠身,可能还会疯癫成魔。
可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初见叶朗,他得知自己姓名时眼中骤然涌现的欢喜。
是花梨镇街上,他说不管他是人是妖都绝不会伤自己。
是读魂术后,他慌慌张张把胳膊递到自己嘴边让自己咬,就为了哄自己别哭。
……
林林种种,数不胜数,他叶小杉不是个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人,叶朗是真对他好,就算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长大,可也没办法忽视叶朗的好。
叶朗虽然不善言辞,但他就像个从没吃过糖的孩子,别人对他付出一点点善意,他也视作珍宝,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方法来笨拙地报答。
一想到就这么和二师兄回天外楼,丢下叶朗自己一个人,自己则找个地方藏头藏尾地当鹌鹑,叶小杉就跟活吞了只苍蝇一样犯恶心。
又想起山洞中叶朗委屈的眼神和酒馆中他落寞的神色……
操!不管了!
叶朗可是他兄弟啊!兄弟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小杉刚抬手想要捏眉心,就感觉自己床边趴着一个黑影,随着自己抬手也动了动,窗边透入的昏暗月色下,一双红眸暗光流转,低沉磁性的声音也响起:“醒了?还难受吗?”
叶小杉嗓子有些哑:“想喝水。”
叶朗二话不说,起身就转向身后的桌子给叶小杉倒了杯水,又扶起他后背将水递给他。
叶小杉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坐在床上两手捧着水杯,怔愣地看着叶朗。
叶朗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就听叶小杉突然道:“朗兄,我们趁夜溜了吧。”
叶朗:“?”
叶小杉抱着水杯,自顾自说着:“我不想和二师兄回天外楼,明天睡醒后二师兄肯定要把我抓回去,所以我们趁现在跑吧。”
叶朗呼吸有些不畅:“你喝醉之后的事还记得?”
叶小杉乖乖点了点头,叶朗顿时头皮有些发麻。
居然还记得!记得多少?该不会记得自己亲他额头的事儿吧??
而且……
叶朗眸色渐渐幽暗深邃,如同深海一般静谧:“他说我是你的婆娑劫,你还要和我走?”
叶小杉眨了眨眼,浓密纤长的睫毛蝴蝶翅膀一般轻轻呼扇,葡萄眼中尽是晶莹:“婆娑劫相互相为,并不指是你会害死我,很可能我也是你的劫难,你看,你不是因为我坠崖了吗?说不定都已经过了,你别放在心上。”
和平时的随性轻浮不同,叶小杉说这话的时候放慢了声音,又软又糯,细软的声音伴着沁凉的月色洒在叶朗心间,像是清风拨动着心湖,泛着阵阵涟漪。
叶朗低声道:“你不怕吗?”
叶小杉一拍胸膛,大义凛然:“怕个屌!大不了人死鸟朝天!”
叶朗:“……”
呵呵,心湖被搅成泥塘了!
你正经超过两秒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