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杉却有些惊讶：“一个月除了三只厉鬼？他在哪儿除的？”
寒洛：“就在教义城。”
叶小杉这下是真懵了，不是人死了都会变成厉鬼的，非得是不瞑目的含怨惨死，像齐东天那样的顶多就是个地缚灵，连鬼都算不上。
教义城怎么会有那么多厉鬼？
寒洛见过叶朗的手段，自然知道他们不是普通凡人，从前秦义追求她的时候也多和她说过仙门中的道道。
寒洛：“小公子是修士吧？这教义城白日和夜晚是完全不一样的，大概从半年前开始，这教义城就开始恶秽横行，到今日已经惨死了十二人，死相极其可怖，而且那惨死的十二人，也都化作了厉鬼。”
叶小杉大骇：“十二人？！离幻宫干什么吃的？！”
寒洛说到这些时也有些害怕，声音都不由得放低了几度，好似生怕被厉鬼们听去报复一般。
“离幻宫也除了两只厉鬼，但这些厉鬼十分棘手，少有单独行动的，都聚在了一起，近两个月，宫主也离开了教义城，听说是去太清宫了，好像要参加什么狩猎大会。”
叶小杉冷笑：“放着百姓安危不管去参加什么狗屁大会？这驻地仙门真是仁善。”
叶朗则是一脸不屑嘲讽，听到寒洛说到狩猎大会时微微侧目。
寒洛：“离幻宫在每家每户设了禁制，只要不夜间到处乱跑，其实普通人家并没有生命危险。”
叶小杉皱眉：“那这十二人都怎么死的？”
寒洛：“最稀奇的地方就在于此，死的都是教义城里面的教书先生，并没有其他身份的普通人。”
叶小杉心中不解：“教义城不是最看重学问的地方吗？先生的地位应该很高吧？离幻宫都不管管吗？”
寒洛点头：“没错，教义城确实尊崇先生们的地位，一开始死了两三个先生时，城内引起轩然大波，纷纷要求离幻宫给出个说法，离幻宫一直在对书院进行镇压，后来被闹得狠了，离幻宫干脆撤了镇压，带头闹事的几人还在书院外就被鬼气侵袭，若不是及时被离幻宫的修士救下，又要枉死几人，从此之后，教义城的人都装作没有这件事一般，再也不干涉离幻宫的除祟进程，呵，板子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这也是为什么秦义除了三只厉鬼后名声大噪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寒洛像是说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尽是嘲讽：“他秦义当初走鸡斗狗，嚣张横行的时候城中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对他不屑一顾，我什么善事都没有做过，仅仅是因为拒绝秦义的追求就被奉为品行高洁，结果秦义他除了三只厉鬼就变成了金不换的回头浪子，我依然什么都没做，就变成了攀附权势的荡妇，这可真是有意思。”
叶小杉安慰道：“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寒洛摇头：“生气？一开始我确实是气的，可是慢慢我就想通了，因为这样的人气不值得，今日我说会离开教义城并不是临时起意，最近一段时间在准备离开的盘缠罢了。”
“我也不会恨他，只是不会原谅他，我这个人，心眼小，不管他是不是回头的浪子，可能教义城的百姓可以重新接纳他，甚至开始崇敬他，但是在我这里，他就是个口不择言欺负女人的窝囊废。”
叶小杉想了想，拿出一张空白黄符，在上面画了两道做成言灵符，对着符纸念道：“娘亲，这是我路上遇到的寒洛姑娘，她孤身一人无处着落，你留寒洛姑娘和你做个伴吧。”
然后将符纸递给寒洛道：“我娘在青溪镇有个小酒馆，叫小杉酒馆，你可以去找她，至于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
寒洛也明白叶小杉的一片好心，不做推辞，收下了言灵符。
叶小杉问道：“寒姑娘，你方才说厉鬼都聚在一起行动，现在被镇压在书院内，劳烦问一句，在哪个书院？”
寒洛：“儒风堂。”
叶小杉和叶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静默了。
这儒风堂，正是给齐东天下聘信的书院！
这时，院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寒娘子，我听小佩来报说你又被秦公子为难了，你没受伤吧？”
丫鬟听到声音将门打开，门外一名妇人走了进来，丫鬟做福唤道：“霍掌柜。”
这妇人云发堕髻，秀雅冶丽，又带着沉淀了岁月的风韵。
妇人一进入院落，便看到了叶朗，只一眼，霎时整个人宛若被石化一般驻足不动，双眼瞪得铜铃一般。
寒洛起身招呼，可妇人雕塑一般听不见耳边任何声音。
叶小杉顿时莫名其妙，这人谁啊？怎么看见朗兄的样子像见了鬼似的？
叶朗冷冷撇了妇人一眼，双眸幽暗深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神情也微微有些错愕，下一刻，心脏如同被栓了巨石似的直沉下去，阴寒冷冽的气息在周身弥漫。
叶朗压抑着胸中狂郁对寒洛问道：“她叫什么？”
寒洛有些被叶朗的模样吓到：“这是我们天音楼的掌柜，霍小凤霍掌柜。”
叶朗闻言，眼中瞬间溢满了十足的厌恶，看向霍小凤的目光变得像恶狼一般阴狠。
他起身拽起叶小杉就要离开，叶小杉一头雾水，但也看得出叶朗现在浑身充满了暴戾气息，破天荒变得乖顺，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院落内，霍小凤惊恐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他、是他、他没死……”
寒洛忧心道：“霍掌柜，你到底怎么了？”
“啊！！”霍小凤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捏住寒洛双肩，眼睛里爬满了细密的血丝，一张脸煞白，狰狞问道：“他是谁？刚才那个红眼之人是谁？！”
寒洛被妇人的样子吓得不轻，在她记忆中，霍掌柜一直淡雅风情，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失常的模样。“他、他是在酒店帮我解围的一位修士，叫叶朗……”
霍小凤双目失神，一脸空白，渐渐放下自己双手，魔怔了一般站在原地，口齿不清地念念叨叨。
巷道内，叶朗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阴郁气息，叶小杉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儿，憋不住了。
“朗兄，你怎么了？你认识刚才那个女人吗？”
叶朗身形滞了一瞬，依旧沉默不语。
“朗兄，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同我说说吧。”
“朗兄，要是韩姑娘去投靠我娘就好了，我娘长时间一个人，她也能陪陪我娘了。”
“朗兄，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会一种乐器，二胡，哈哈哈，没想到吧，那时候我家穷，我娘怕我饿死，就让我去同一个老瞎子学二胡，说是让我学点本事，结果我拉了两天，那个老瞎子差点聋了。”
“朗兄……”
叶朗：“……”
一连厚着脸皮卖乖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叶小杉突然有些委屈。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叶朗来说是特别的，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而是叶朗每次对他的态度都有别于人。
面对他时，虽然基本上都是目无表情，可并没有排斥疏离的感觉，他看向其他人时，目光总是淡漠，可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含着情绪。
可这一刻，叶小杉突然觉得好像自己也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被叶朗排斥在外的，仿佛他根本撞不进叶朗的世界里。
这样的认知让叶小杉没由来升起一阵慌乱来，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想着，鼻子发酸了……
叶朗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叶小杉说话，心中有些疑惑，回头一看，却见叶小杉两眼红红的，眼眶里含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叶朗微愕：“你怎么了？哭什么？你、你别哭啊。”
叶小杉吸吸鼻子，郁闷道：“你一直不理我……”
叶朗叹息一口，揉了揉叶小杉脑袋：“有些烦闷，我没有不理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啧……你别哭了。”
说着，叶朗伸手轻柔地抚上叶小杉双眼，原本叶小杉是睁大眼睛含着泪。
叶朗手一覆上来，他反射性闭了眼，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一下就被挤了出去，滴落在叶朗手上。
下一刻，阴影覆盖住的叶小杉的身子，冷冽的檀香味将叶小杉笼罩起来，他的脸触到了叶朗精悍强壮的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也从胸腔下传入叶小杉耳朵里，并带起了他自己的心也疯狂跳动起来。
叶朗抱他了！
叶小杉此刻脑子像被浆糊糊住了一般，每一根筋都仿佛结成了死疙瘩，他微微动了一下，环住自己的双臂更加用力了一分。
“别动，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叶朗低磁的声音在叶小杉头顶响起，那声音里竟然含着细微的哭腔！
叶小杉一下安静了，乖乖窝在叶朗怀中，不吵也不闹。
过了好半晌，叶朗才松开叶小杉，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默然看着叶小杉，缓缓道：“你笑一下吧。”
叶小杉也不问原由，立马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来。
叶朗盯着那两个酒窝，狂躁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伸手戳了戳叶小杉的酒窝，低声道：“方才那个霍小凤，是生下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