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杉五岁就离开了家乡,不过拜入天外楼门下后也没有和家中断了联系。
每次二师兄游历回山后,就会给叶小杉带回母亲的书信,一封封全都被叶小杉收好保存在乾坤袋中。
但是没有一封信告诉叶小杉,天外楼到青溪的路。
所以叶小杉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废话!5岁就上山了,还是被师父夹在咯吱窝里一路飞回去的,能记住路就有鬼了!
在山洞中休养了四、五日,向行脚商人粗略问了一下方向后,伤势痊愈后两人踏上去往青溪的行程。
然后成功迷路了,正午时分,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透入,斑驳洒落在地面上,如同揉碎了的玉沙,本是盛夏,丛林中却透着沁人心脾的凉爽。
可是叶小杉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在丛林中,彻底没有方向感了。
“朗兄,你就不会御剑飞行吗?你都金丹期了诶!”叶小杉不满。
叶朗耸肩:“我会,但是我不想。”
叶小杉更加郁闷:“为什么啊,你是怕御剑时灵息暴露吗?这附近都没人,要不你带我御一段停一段?”
叶朗不语,一张脸硬得像块石头。
叶小杉见状,又开始对叶朗展开精神折磨,走一步叹口气,走两步晃三晃,虚弱得宛若黛玉附体。
叶朗还是不理会叶小杉,叶小杉独自表演了一会儿,见台下的观众一个都没有,也觉得没意思,恢复正常。
又觉得有些稀奇,之前叶朗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怎么这一次就是不搭理他?
于是疑惑地歪头看向叶朗,却惊讶地看到叶朗耳朵红得不像话,而且顺拐了!
叶小杉试探问道:“朗兄,你怎么了?”
叶朗身子一僵,迅速调整,面色没有一丝异样,还是冷硬俊朗,可叶小杉却眼尖地发现他的双颊也泛起红晕了!
叶小杉葡萄眼眨了眨:“朗兄,你怕高吗?”
叶朗身子一下停住了,大概过了十息,叶朗才僵硬地转过头,寒声道:“怎么可能?”
叶小杉也觉得实在惊奇,苍生山险峻异常,叶朗怕高居然还能爬上来,真乃神人也!
于是开口问叶朗如何做到的,叶朗怔愣一下,然后认命地低下头,闷声道:“本来突破金丹期就可以御剑了,但是御不上百丈,爬山能踩到崖壁,不往下看就行,但是金丹初期没办法坚持到崖顶。”
本来是件挺有趣的事,金丹期的高人居然怕高,说出去怎会有人信?
但叶小杉却笑不出来,叶朗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坠崖的,那他怕高,可能也是因为坠崖的缘故。
想到这里,叶小杉不禁有些难受,于是朝着叶朗靠了一步,抬手拍拍叶朗肩膀,笑嘻嘻道:“不御了不御了,我也不喜欢在天上飞,我被师父带回山的时候师父就是御剑飞回去的,还把我夹在胳膊下,硌得我直想吐,御剑什么的一点都不方便。”
“有什么大不了嘛,不就是多走两步吗?没事儿走两步,强身健体!”
说着把自己胸膛拍得‘邦邦’响。
瞧着叶小杉的活宝样,叶朗面色稍霁。
“嗷呜……”
突然,丛林中传出一声狼嚎,叶小杉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抬手就捏出一沓黄符,下一刻手腕却被叶朗拉住了。
叶朗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作,然后望向狼嚎传来的方向,眸色加深,张嘴低沉唤道:“嗷呜……”
叶小杉:“???”
他是不是幻听了,朗兄居然和狼对起山歌来了!
“嗷呜……嗷嗷嗷~”
叶小杉抬手抹脸,面无表情。
好家伙!还真回应了?!在山的那边林的那头有一只狼精灵呗?
不多时,伴随着稀稀疏疏的声音,狼来了。
叶小杉明显感觉到,叶朗整个人都有些兴奋,浑身肌肉紧绷,双眼闪亮,眸子宛若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六只狼从茂密的灌木丛中一跃而出,领头的一只跳出来后看见面前的居然是两个人,还有些发懵。
不过只一瞬,野兽的凶性就展露出来,身子下伏,前腿蓄力,獠牙咧出,喉咙处发出低吼,奄然一副进攻姿态。
叶小杉正要摆出迎战姿态,就听叶朗又嚎了两声。
狼群顿时更懵了,叶朗先是转过头对叶小杉道:“你别出手,别伤到他们。”
然后径直向领头狼走去,完全不设防!
这和叶朗往日的样子大相径庭,叶小杉一头雾水,但出于对叶朗身手的信任,并不是太担忧。
不过袖摆下的手中依然捏出一张黄符,体内灵气运转,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
领头狼瞧见叶朗靠近,不再低吼,不过眼中还是充满戒备。
叶朗单腿下蹲,低下身子,对着领头狼就是一阵“嗷嗷呜呜”,领头狼从一开始的戒备慢慢放松,然后收起进攻姿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仿佛在认真听叶朗说话一样。
等到叶朗嚎完之后,领头狼突然起来靠近叶朗,叶小杉正要出手,就见头狼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叶朗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叶小杉举着一张符无语凝噎。
另外的五只狼也在叶朗身边围了一圈,纷纷侧头在叶朗身上蹭。
这奇幻的一幕震慑得叶小杉目瞪口呆。
但他可以看到,叶朗对于狼群的亲近也很开心,唇角微微上勾,目色柔和得不可思议,浑身没有一丝戾气,这与平日里生人勿进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一点让叶小杉想起他面对人群的时候,只要身边有外人,叶朗整个人都散发冰冷的气息,眼中透着厌恶与排斥。
叶小杉一开始自以为叶朗常年远离人群,所以不喜与人接触,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仿佛他特别讨厌人类。
这边,叶朗站起身向叶小杉走来,道:“走吧,他们给我们带路。”
叶小杉默默收起手上黄符,好奇不已:“朗兄会兽语?”
叶朗摇头:“只能和狼交流。”
叶小杉扁扁嘴:“朗兄,其实你是大尾巴狼修成精了吧?”
叶朗闷闷笑了两声,揉了揉叶小杉头顶:“我确实是人类,至于我为什么能和狼交流……”言至此处,却不再继续。
叶小杉郁闷:“让我自己想是吧?”
叶朗低声笑道:“对。”
领头狼在两人前方缓缓走着,时不时还要回头瞧一下,似乎担心两人跟丢了,其他五只狼应该是年龄尚小,颇为活泼,时不时就要掉队去扑路上的青蛙。
叶小杉心情放松后又开始叭叭道:“哎,可惜朗兄你不会虎语,不然嗷一嗓子,叫个老虎出来带路,那多威风!”
叶朗无语:“狼对同族友善,才会帮我们,一山不容二虎,若是我真会虎语,唤出一只老虎,那就免不了要打一场了。”
叶小杉想想也是,又道:“不知道狼可不可以骑,修仙之人有的会收一些开了灵智的灵宠为坐骑,我听二师兄说过,好像太清宫的掌门坐骑是一只仙鹤,感觉好神奇啊。”
叶朗闻言,面色不愉:“狼是出了名的铜头铁骨豆腐腰,况且天生倨傲,怎可能屈居人下,去当人类的坐骑,你若是累了,我背你,但是你不要想骑狼身上。”
叶小杉噘嘴:“我才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我要是收灵宠,就收猫!能帮我赶耗子!”说着不禁有些眉飞色舞。
叶朗暗自将叶小杉的喜好记在心中,面上却不显露。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两人果然出了丛林,叶朗下蹲抱着领头狼亲昵地蹭蹭,又呼噜了五只狼崽子的脑袋毛。
见天空上有几只飞鸟盘旋,在地上拢了一把石子就往天上激射而出,打下三只飞鸟作为狼群的谢礼。
六狼一人互相又‘嗷呜’了几声道别,狼群才衔起飞鸟回到丛林中。
蜿蜒山道之下有一处小村庄,炊烟袅袅,隐隐传出鸡鸣狗吠之声,还有幼童嬉笑声,远远望去颇为和谐温馨。
可叶小杉感觉,叶朗自从狼群离开后,又恢复成了生人勿进的模样。
两人行至村庄,村口一家屋舍院落处一个农夫正在劈柴,院子里还有个八、九岁的女童举着一把木质的小刀对着空气劈劈砍砍,奶声奶气高呼:“哼!我是桃花女侠,你们这群山贼还不束手就擒!”
叶小杉哈哈大乐,他和师妹叶丝丝小时候也是这样,叶丝丝只比叶小杉小两岁,被师父带回天外楼的时候两个小奶娃都想娘,天天哭。
师父除了教他们练功,其他一概不管,大师兄就跟个奶妈子一样把两个团子从小养大。
他们儿时晚上睡不着,大师兄就拿着二师兄带回来的话本每天晚上给他们说故事,哄他们入睡。
由于孩子还小,大师兄也不可能给他们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于是就专挑江湖侠士行侠仗义的故事给他们讲。
导致叶小杉和叶丝丝从小有些义薄云天,还央着大师兄去杀只鸡,他们要磕头结义,还要歃血为盟。
叶小杉的笑声惊到了小女娃,她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还看到桃花大侠行侠仗义的一幕,顿时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憋得通红,惊呼一声丢下木刀,一溜烟钻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