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没救了。
施念怜悯的看了眼他，微微蹙紧眉头，没再多说。
她的神情不对，陆致深看了眼她，轻轻拉住她的手。
“别担心。”
王强的精神崩溃，她内心深处的担忧可以放下了，就算日后王强真的说出来什么，他们照样可以否认。
因为王强疯了。
疯子的话，是不能信的。
两人从审讯室出来，施念拉着陆致深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见窦志将车开了过来，正笑盈盈的等着他们。
倒是个听话的助理。
施念默然，没什么都没说。
“念念，走吧。”
陆致深带她上车，施念靠着车背坐好，看了眼外面不停飞逝的风景，她捏紧手指，转眼看向陆致深。
“去医院一趟吧。”
话音落地，陆致深陡然转眼看向她，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手指死死的捏住。
他懂了。
施念要去看萧晨。
王强死了，她依旧不放心，萧晨是她心上的一根刺，怎么都无法拔掉。
几分钟后，车子在医院大门外停下。
陆致深给施念开了车门，带着她进病房，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萧晨。
他的腹部还绑着厚厚的绷带，眉眼中满是温润淡然，施念静静的看着他，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
“你们来了。”
萧晨转脸笑了笑，施念一阵恍惚。
和当年一样。
“王强疯了。”
她看着萧晨的眼睛，手指慢慢攥紧，一字一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专业的医生给他做了鉴定，他不可能再清醒过来了。”
“那是好事。”
萧晨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脸上就一片淡然，轻声说道：“他若是不疯，早晚都是个毒瘤，若是以后再出狱，对你我都是麻烦。”
这是实话，施念默然。
“对了，这是给你的。”
萧晨从枕头下拿出来一份文件合同，递到了施念的手中，接着说道：“陆总救了我的命，我用这个还恩情，我们从此两清。”
施念的心里一震，抬头看向他。
两清。
这两个简单的字，从萧晨口中说出来却是那样的嘲讽。
她从没想过能两清，她和萧晨之间的纠缠早已深入骨髓，轻易不能化解，可萧晨却能如此轻松的说出来，像是猛然将他从她的心上拔去。
只留下一个拔掉后留下的鲜血窟窿，默默的流着血。
呵。
施念攥紧手中的合同。
忘记一切的人，果然比她要轻松。
“陆夫人。”
萧晨带着犹疑的声音响起，施念猛然回过神，转眼看向他。
“怎么了？”
“麻烦你签字。”
他指了指合同，或许是动作太大了，牵动到了他的伤口，他的脸色苍白了些，但嘴角还是带着笑容：“等你签字后就即时生效，萧氏集团管理权都在你手中，从此只要给我打钱就好，你我七三分，萧氏集团也可以改名成施氏集团。”
话音落地，施念和陆致深都惊诧的看向他。
“你这是要将萧氏集团送给我？”
施念猛然摇头，死死盯着萧晨：“这是你的财产，我不要。”
“夫人，别拒绝我。”
萧晨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才轻轻的叹息了声。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见萧晨沉默下去，施念劝不动他，干脆打开手中的合同仔细的看了眼，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白，她的头有些晕，连忙扶住陆致深的胳膊。
萧晨真的将集团都给她了。
虽然只是给她管理权，但上面写的清楚，她拥有完全处理的权力，甚至可以越过萧晨，将股份转移到自己名下。
当然，若是她不转移，也可以就按照现在合同的约定，每年给萧晨支付集团利润的三成当分红，剩下的七成都是她的。
他这是彻底放手了。
“夫人，签字吧。”
萧晨将一只签字笔递到了她面前，沉默片刻，嘴角带着清冽笑容：“一直是我成全夫人，也请夫人成全我。”
施念陡然抬眼。
“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萧晨似乎被她的模样吓到，连忙摆摆手：“夫人别误会，我只是想当个闲云野鹤，我在国外还有资产，现在的萧氏集团也是空壳子，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旧金山。”
“然后呢。”
施念默默的看着他，心底涌现出一抹复杂情绪。
他真的不同了。
过去的恩怨情仇，爱恨纠缠就像是全部消散成过往云烟，再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然后看遍世界吧。”
萧晨耸耸肩，潇洒一笑道：“我失去了足足六年的记忆，人生苦短，何必困在一个地方，接下来我想周游世界，去看看不同的风景。”
说到这里，他缓缓转头，视线扫过施念和陆致深，嘴角的笑容更加温润。
“陆总，夫人，或许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们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相信你们，若是夫人想接手公司，只需要将钱打到我的卡里就行。”
他冲施念晃了晃银行卡。
施念死死的捏住笔，什么都没说，垂下眼睛签字。
她会成全他。
合同生效后，萧晨靠在枕头上休息，他的腹部刀伤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好，现在还不能下床行走。
陆致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带着施念要走。
“你好好儿休息。”
“我会的，陆总，烦请你照顾好夫人。”
萧晨依旧笑着，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苍白牵强，施念不再看他，跟着陆致深一起出去。
病房的门关上了。
萧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手指慢慢攥着，眼睛也跟着闭上。
有两滴泪，顺着他的脸庞悄然滑落。
他都记起来了。
从王强的刀子刺入他的腹部开始，被封锁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像是旁观者般看着自己的过往，痛心到不能呼吸。
走到这一步，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施念身边？
他们中间隔了千山万水，血海深仇，他不想再纠缠上一代的恩怨，只想让它们跟着风消散在人间。
医院大门外，施念默默的捏紧合同。
“念念。”
陆致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然回过神来，将他紧紧抱住，头也埋在了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