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味十足的御书房中,一片清爽,与殿外的骄阳似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堂下,站在龙椅右手边的叶文琪,垂着眼睑,尽量的克制自己不去看对面站着的潘龙。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当着圣上的面,冲过去揍他。
而潘龙则恭敬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过多的情绪。
“老身愿为圣上解忧,效犬马之劳!”华太君手握九龙监国锡杖,向着雕龙包座上的人,微微俯身。她虽然年过半百,可那气势却稳如泰山。
“有劳华太君了!”梁恒抬手虚扶了一下。
他也真的是没则了,羽国派人来送帖子。想要与大梁缓和关系,来个梁羽大比武,他现在哪有人可派?
叶六郎重伤未愈,卧床不起。司徒赞年岁已高,不宜出战。而他的儿子,也均死伤,唯一的小女儿,还嫁到了叶家。
梁恒抬手捏上了眉心,他最后只好听了八王的建议,将叶家的女人们派出去。
虽是一众女流,却个个为将门之后,各有本领,总比派那些连沙场都没上过的人去强。
转首看向了潘龙,他舒了口气。
这潘龙,沉着冷静,出类拔萃。赤胆忠心,是非分明。是个可用之才。
“回圣上!”叶文琪突然跨出行列,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她垂首作揖,“我叶家现在仅剩一众女流,不过花拳绣腿,怎敢出去献丑,让我大梁贻笑大方!”
华太君对她怒目而视,又不好发作,她垂首恭敬,字正腔圆,“圣上,八姐生性顽劣,是老身管教无方,还望圣上恕罪!”
叶文瑛也在后面小心的拉扯着八姐的衣袖,蹙了眉的朝她摇头。
可叶文琪却突然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眸满是坚定,嘴角微微勾起,含了笑。
“圣上三思!”
梁恒看着她,嘴角微微抽、搐。
你们花拳绣腿?你一个人就把潘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了。要是把你们全家都派出去,那羽国,就完了!
想到这里,梁恒的心中更加坚定了起来。
“叶爱卿妄自菲薄了,叶家的人,朕是了解的,个个巾帼不让须眉。”他抬手抚上身前雕纹精细的书桌,“听说,就连叶家那烧火的丫头,叶排风,都是一身的好武艺。派你们参加这次大比武,寡人很是放心!”
这回换叶文琪嘴角抽、搐了。
你是放心了,又不是你去刀光剑影。我叶家为你梁氏流的血,还不够多吗?
她双眸中燃起的火,被一旁的潘龙看了个清楚。她再说下去,怕是要打起来了。
“圣上!”他迅速动作,抢先一步在她再开口前,出了声,“草民疑惑,这比武是何时何地,如何比?”
“一月之后,五台山,形式还未确定。”
可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便一片死寂。
华太君及带领的叶家女人们,都微微垂首。眼眸中更是犹如被寒风吹皱的池水,难以平息。
可叶文琪却在微微垂首后,抬起了头,直直的望向了梁恒。
她眼眸中噙着薄薄的泪水,唇角勾着,却是一副悲凉。一旁的潘龙,看到她的表情,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一般,他缓缓的低下了头。
若她再出言顶撞,他也不拦。但他,一定会救她。
“圣上不会想再次移驾吧?”
“呃...这...”梁恒也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言,重创了叶家。
“放肆!”华太君轻声的呵斥着,“请圣上恕罪,老身...”
“无妨,无妨,呵呵...朕,朕...”
“微臣愿代圣上前往,效犬马之劳。”一直未出过声的八王,出列,垂首而立。
“好,八王甚得朕心!”梁恒在心中呼了口气,顺着八王的台阶走了下去。
出了御书房,华太君一路铁青着脸。手中的龙头宝杖,随着她的每一步,重重的敲在了青石台板上,也敲在了她身后跟着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刚刚迈出皇宫大门,华太君回身的同时,龙头宝杖也重重的落在了叶文琪的身上。
“太君!”众人惊慌,却又不敢阻拦。
而叶文琪瞬间便冒了汗,却咬紧了唇角,不吱一声。
“你的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华太君拿着龙头宝杖的手,微微的颤抖,“圣上今日若是盛怒,你的脑袋随时不保!”
“父兄们屈辱于五台山,血染于金沙滩,他是想让我们故地重游不成!”叶文琪嘴角已经渗了血,却依然不肯低头。
华太君手中的宝杖,伴着她急促的呼吸,再一次的高高举起。
“太君!”叶文瑛看到便迅速上前,死死的抱住了她的手臂,“八姐上次的伤还未痊愈,您再罚她,她便真的...”
“起来,不然连你一起罚!”华太君怒目而视,看着一向乖巧的九妹。
“九妹,你起来吧,我今天便是死,也绝不再为他们卖命!”
“你!”华太君拉开叶文瑛,便将高举的宝杖狠狠的落下。
而一支强健有力的手臂,在那宝杖落下之前,及时的拦在了叶文琪肩头上。
潘龙眉心紧拧,却微微一笑。
“华太君息怒!”
收回龙头宝杖,华太君便犀利的看向来人。
“这是我叶家的家事,潘将军似乎不便插手!”
忍着左臂传来的钻心的疼痛,潘龙恭敬的作揖。
“确实不便,潘某刚刚鲁莽,还望华太君见谅。”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头,“只是,这叶将军,刚刚被圣上封为银花上将军,似乎也不是想打便打的。”
华太君眼眸半眯,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可她刚想开口,却被叶文琪抢先了。
“我娘想打便打,关你什么事儿?”她微微仰头,忍着疼痛,目光伶俐而又不屑的看向了潘龙。
潘龙抿紧了唇,心里复议。
笨蛋,你是想伤上加伤吗。这个时候,你还掘个什么劲儿?
华太君看着叶文琪,面上不显露,可心里真的是气笑了。这个女儿啊,真是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
“在家,我是她的母亲,在军,她是我的下属,我如何打不得?”
她言语上丝毫不退让,可语气上却明显缓和了。
“华太君教训的是!只是,这比武在即,若是叶将军负了伤,怕是不能出战了。”
“是呀,娘,八姐还要出赛呢。”叶文瑛马上附和着,拉起了太君的衣袖,略微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