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龙影微行
执灯2025-07-28 17:332,292

  林小满的鞋尖陷进田埂湿润的泥土里,晨露顺着裤脚往上爬,凉意直抵脚踝。

  她望着老槐树下那个玄色身影,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这是她每次极度紧张时的生理反应。

  去年在药铺"偶遇"的药材商,此刻腰间羊脂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可那抹笑意里藏着的,分明是金銮殿上俯瞰众生的从容。

  "萧...公子。"她咬着舌尖稳住声线,步下田埂时故意踉跄半分,像是被露水打湿的草鞋打滑。

  谢明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广袖轻振,恰好托住她的手肘。

  他的指尖凉得惊人,在她腕间点了点——这是两人约定的"警惕"暗号。

  茶舍的土坯墙被炊烟熏得发黑,粗陶茶具搁在矮几上,壶嘴飘着白汽。

  林小满亲手执壶,雪荞茶的苦香在室内漫开。

  她留意到萧景珩垂眸看茶盏的瞬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和三年前药铺里那个低头翻账本的"周姓东家",连这个小动作都分毫不差。

  "尝尝看。"她将茶盏推过去,指节叩了叩陶壁,"北疆苦寒,只有雪荞熬得出这样的苦香。"

  萧景珩执盏的手悬在半空,忽然低笑出声:"三年前在村头老妇的茶摊,我喝过更苦的。"他啜了口茶,喉结滚动时,喉间那枚半隐的龙纹玉坠闪了闪,"老妇人说,这茶得配着冰碴子喝,才叫'苦尽甘来'。"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村头茶摊是她初到寒石村时,为试种雪荞特意支的——老妇人是李七娘扮的,茶里掺了她新制的去寒药粉。

  萧景珩连这都知道,说明他的"微服"绝不是偶然。

  谢明渊突然倾身,广袖扫过矮几:"陛下当年说要收药材,可寒石村的野山参三年才长一指,哪值得龙驾亲征?"他声音轻得像飘在茶雾里,眼底却淬着冰,"莫不是为了村后那片红土?"

  红土下埋着铁矿,是林小满带着村民挖排水沟时发现的。

  当时她故意让挖出来的土堆在村口,萧景珩"恰好"来收药材——原来从那时起,这局就布下了。

  茶盏轻碰矮几,发出清脆的响。

  萧景珩望着窗外翻涌的药田:"明渊可知,朕第一次见小满,是在流放路上?"他指尖摩挲着杯沿,"她蹲在马车上给你扎针,雪落在她发间,像朵开错季节的梨花。"

  林小满的后颈泛起凉意。

  流放队伍里,她每日丑时起身给谢明渊行针,四周都是裹着破被打盹的流放犯,竟连皇帝的眼睛都藏在其中。

  "咕咕——"

  信鸽扑棱着翅膀撞进窗棂,脚环上的染血纸片"啪"地落在矮几中央。

  林小满展开看了两行,指节骤然收紧。

  王九娘的字迹歪歪扭扭,最后几个字被血浸透:"影脉...谢崇岳...密信..."

  同一时刻的京城谢府,韩立的额头贴着雕花窗格。

  他扮作谢府旧仆,袖口藏着的薄刃割开了暗格的铜锁。

  霉味混着墨香涌出来,最底下的羊皮纸泛着暗黄,他刚扫了眼"谢家毒术源自影脉"几个字,后颈突然泛起刺痛。

  "周掌柜的徒弟?"

  女声像浸了冰的银线,从身后刺过来。

  韩立反手扣住腰间的短刀,转身时却僵在原地——门口站着的女子,发间金步摇正是王九娘信里提到的那枚,眼尾朱砂痣红得像要滴下来。

  "你身上的沉水香,"她踮脚凑近,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耳垂,"是谢府前院的味道。"她指尖划过他易容的面皮,"可惜,谢府的老仆,左手小指都少一截。"

  韩立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他早该想到,谢崇岳能在丞相倒台后还稳坐吏部侍郎,身边怎会没有暗桩。

  他猛地推开女子撞向窗棂,却听见她低笑:"跑?

  你以为出了这门,就能活着见到北疆的太阳?"

  寒石村外的山坳里,沈墨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一角。

  他望着林小满派来送补给的李七娘,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竹篓——里面装着新摘的艾草,混着股奇异的甜香。

  "站住。"他抽出佩刀抵住李七娘的咽喉,"艾草要五月采,你这篓子上还沾着晨露,分明是刚从后坡拔的。"

  李七娘的脸瞬间煞白,竹篓"哐当"落地。

  艾草滚了一地,甜香却更浓了。

  沈墨突然捂住鼻子——那香气像有生命,顺着鼻腔往肺里钻,他眼前泛起重影,耳中嗡鸣如潮。

  等他再睁眼时,李七娘已不见踪影。

  他踉跄着翻查帐篷,最底下的东厂密档少了一页——上面赫然贴着谢明渊手绘的《北疆河道堪舆图》,旁注着"可引河水灌铁矿"的小字。

  边境河滩的鹅卵石硌得韩立膝盖生疼。

  他后背抵着块嶙峋的岩石,短刀上沾着暗红的血。

  那女子的绣鞋踩碎了脚边的贝壳,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影脉传了百年,你们以为查几封密信就能连根拔起?"她抬手时,腕间银铃轻响,"告诉林小满,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大胆!"

  马蹄声裹着风沙砸过来。

  阿鲁汗的游商护卫举着套马杆冲在最前,套索精准地缠住女子的腰。

  她旋身避开,却在转身时抛来句话:"等你们见到影脉的毒,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她已消失在沙丘后。

  韩立扯下衣襟裹住臂上的刀伤,望着沙地上深深的鞋印,忽然打了个寒颤——那鞋印的纹路,和谢府书房里的完全一样。

  寒石村的茶舍里,林小满将染血的信、偷来的密档、还有谢明渊画的堪舆图摊了一地。

  阳光透过糊着麻纸的窗棂,在"影脉"两个字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

  "谢崇岳勾结影脉,用毒术控制北疆军。"她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早知道,对不对?"

  萧景珩没有否认。

  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想起流放路上那个替他挡雪的身影:"朕需要证据。"

  "证据?"林小满抓起那张染血的信,"王九娘的血算不算?

  韩立的刀伤算不算?"她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北疆的风还冷,"你要的不是证据,是让谢崇岳自己把尾巴全露出来。"

  茶舍里静得能听见药田里虫鸣。

  谢明渊捡起堪舆图,指腹抚过上面的墨迹:"小满,你想怎么做?"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满地线索,最后落在萧景珩腰间的龙纹玉佩上。

  她缓缓起身,袖中那方藏着毒经残页的旧荷包蹭着掌心——那是外祖父留下的,也是影脉毒术的克星。

  "我要让他亲手毁掉自己的棋局。"她的声音轻,却像块砸进冰湖的石头,惊得窗外的信鸽扑棱棱飞起。

  谢明渊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来。

  他从袖中取出狼毫,在砚台里蘸了蘸:"需要我写什么?"

  林小满望着远处被风吹得起伏的药田,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写一份...北疆治水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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