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羿川抵达公寓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公寓门并没有上锁，他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待他蹙眉推开大门，瞧见裴烟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模样，脸上冷肃的表情更盛。
脱了鞋走进公寓，骆羿川悄声关上大门，踱步来到沙发边上坐下。
睡着后的裴烟与平日里相比，多了几分恬静。
一张粉嫩小脸因为沉睡的缘故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粉来。
就连平日里那张总是找借口的小嘴也因为睡着而乖乖闭上，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叫骆羿川看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被裴烟赶出门的黑猫不知何时又找着了空隙跑回到公寓里头取暖，骆羿川闻声看向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的黑猫，只见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动作轻缓的做了个噤声动作。
那黑猫好似通人性一般果真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嘴角的胡须微微颤动，仿佛在迎接他的归来。
光着脚打开自己卧室的门，骆羿川甫一看到被打开的衣柜柜门，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大了些。
保险柜中的娃娃并没有被打乱，只是其中唯独少了一只棕色小熊。
这些年骆羿川无论去哪儿都会往口袋里塞得，最重要的一只小熊。
这也是裴烟当年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虽然自此之后她便再也没送过其他的，但骆羿川却始终记得她的好。
悄声走进卧室，骆羿川并没有朝着衣柜走去。
他转头走向与衣柜相反的方向，一只床头柜走去。
从随身携带的钥匙中掏出一把银制钥匙，将床头柜最底下一层的抽屉用钥匙打开，瞧见抽屉里摆放的几份文件夹，骆羿川抽出最底下的一份文件夹，又翻出一盒印泥，这才起身朝着门外客厅走去。
他的动作太轻，裴烟睡着后根本没有听到有人进屋。
直到这会儿觉察到手指上有异样传来，裴烟这才缓缓睁开双眸。
骆羿川正在用湿巾轻柔地擦拭她的手指，见她迷蒙的睁开双眸，骆羿川轻笑道，“小姐就这样把大门敞开，就不怕有坏人进屋。”
裴烟还未从方才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这会儿就连说话声调中都带着丝丝甜意。
裴烟，“阿骆，你来了。”
骆羿川抓着她手腕的手指收紧，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沉声应了声后，骆羿川缓缓起身在她身边坐下。
抬手帮她掖了下刚给她盖上的毯子，骆羿川随手勾起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小姐睡得还好吗？”
裴烟正睡得舒坦，若不是骆羿川的动作吵醒了她，这会儿的她依然沉浸在梦境当中。
从毯子里伸出双手，裴烟将刚刚在他房间里拿的棕色小熊高举在半空中，笑道，“阿骆，我起不来。”
少女撒娇的语调让骆羿川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笑着伸手将她扶起，他将身体往前挪了挪，让她可以靠到自己的肩头这才停下动作。
一双小手把玩着手中的小熊，裴烟这会儿眯着一双还未睡醒的水眸，哑声冲骆羿川开口道，“阿骆，这些玩具都是我的吗？”
低头在她的头顶轻嗅一下，闻见熟悉的浅淡茉莉花香，骆羿川眯细双眸，低声应了声，“小姐都还记得？”
裴烟摇头，她不能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骆羿川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小熊，用细长的手指指了下已经断掉的小熊手臂，道，“这是小姐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可小姐也很喜欢这只小熊，一次想要借着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的手扯断了。”
提起幼年时期的裴烟，骆羿川满眼都是笑意。
手指小熊身侧的破口，骆羿川道，“小熊在我身边呆的久了，难免有些破损。”
裴烟的神智这会儿逐渐清醒过来。
她调整了坐姿，与骆羿川面对面坐着，道，“你怎么……把这些玩具一直带着？”
骆羿川并没有说话，而是将她拉起身带到自己的房间里。
松开裴烟的手，骆羿川再度打开保险箱箱门，将里头一个个早已泛黄泛旧，却依旧保存完好的布偶摆在裴烟面前。
“这是小姐五岁时丢的，为了找到它，我找遍了整个后花园，等找到的时候老爷已经给小姐买了新的玩具哄好了小姐。”
骆羿川手指一只粉色的毛绒小兔，笑着道出了小兔的来历，却没有说自己当时为了找到这只小兔，曾在裴家后花园中被玫瑰花刺划了几十道血痕。
“这是小姐四岁时不要的，是我偶然路过垃圾桶发现的。”
“这个，是小姐同我打赌，耍赖让我输了却没有把它要过去。”
每一只布偶骆羿川都能道出它的来处，这么多年他一直将它们带在身边，时不时就会翻出来看看。
裴烟由一开始的听故事，在骆羿川把这些布偶的身世一个个道出后转变为了震惊。
她蹲下腰身，双眸紧紧盯着地面上的布偶。
伸手戳了下面前的一只手掌大小的，用花布制作粗糙的玩具狗，裴烟看着玩具狗脸上仅剩的一只眼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
“阿骆阿骆，你就替我做一只小狗嘛，他们都有小狗，只有我没有。”
“阿骆哥哥最好了，烟烟最喜欢阿骆哥哥。”
清脆的童言让裴烟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粉色唇瓣不自觉开了口。
裴烟，“阿骆哥哥。”
“嗯？”正在摆弄布偶的骆羿川抬起头，笑道，“烟烟怎么了？”
手指拨弄了一下小狗的眼睛，摇头道，“没事，只是想问问可以把这只小狗送给我吗？”
骆羿川记得这只玩具狗是他当初第一次为裴烟做的玩具。
裴烟年幼时期便没了母亲，瞧见别人家的孩子有母亲亲手做的布偶狗，她便吵着也想要一只。
这是他熬了两个大夜，修改无数次才勉强做成的。
可惜他并没有把它送出去，裴烟就又拥有了新的玩具，是一套漂亮的芭比娃娃。
知晓裴烟肯定不会看上自己手缝的玩具狗，骆羿川当天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中。
只是他还是舍不得真正丢弃它，当晚又把它从垃圾桶中捡了回来，从此把它归置在了箱子的最底部，久久都没再拿出来。
唇角上扬，骆羿川看着裴烟抱起已经丢了一只眼睛的玩具狗，笑道，“烟烟喜欢拿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