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姑娘，王公子来了。”
她抬头往楼下看，青衣公子也抬头看她。
二人相视一笑。
万种柔情不言而喻。
“今天怎么样？那些人有来为难你吗？”
“没有，有你在，他们不敢来找我。”
如烟摇摇头，给心上人倒了一杯茶。
王朗看了看手中的茶，可怜巴巴道:
“我想喝酒。”
“不行！你胃疾才刚刚好！”
青衣公子看了看如烟，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你看我做什么？”
如烟红了脸。
“你在我身边的话，什么苦涩我都能喝下去。”
王朗笑道。
“就会说漂亮话！”
如烟转过头不理他，王朗连忙哄她:
“我没有说漂亮话，我说的是实话！王朗对于月的心意天地可鉴！”
如烟是她的艺伎名，于月这个名字除了王朗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她幼年被父母抛弃，独自乞讨长到十二岁。后来被思雨楼的鸨母看中，成为这京城的名妓。
她的红火也给她带来了灾难，青楼的女子似乎本就任人宰割。
王朗是她唯一的英雄。
青衣公子护她此生不再受任何委屈。
她也许诺愿与青山共白首。
独仗一剑破千军，青衣公子世无双。
王朗带着破敌无数的荣誉来迎娶她，从此她不再是一曲动京城的名妓如烟，而是王朗的妻，于月。
22.“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苏慕月！今天早上和你说话的女人是谁?”
安静凶狠地将苏慕月抵在墙头。
“只是工部的女官问我要一些修缮宫廷的图纸而已。”
苏慕月双手举在头顶，表示投降。
安静收回手。
“那就好，要是我知道你敢和别的女人聊天……”
“你就把我们剥皮拔筋，切碎了丢到花园里做芍药花的肥料。”
苏慕月叹口气，开始每日的必要活动。
“安静大人饶命啊！草民苏慕月一定对安静大人从一而终，草民一心只愿与安静大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还差不多。”
安静满意点头。
23.“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筱安又一次见他是在皇家宴会上。
他蒙着眼睛却能弹出极其美妙的琵琶。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约也才十四或者十五岁。
苏筱安那年十七岁。
他住在深宫里，苏筱安住在热闹的苏府。
哥哥与嫂嫂新婚，天天打情骂俏。
父亲和母亲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年纪一大把了也甜甜蜜蜜的。
她不懂爱情。
恍惚间，那个人蒙着眼睛，似乎踏着月色而来。
“小姐，好久不见。”
有一阵子，苏筱安看了一本话本子。里面的女主角蒙着眼睛弹世界上最动听的琵琶，男主角是女主角的救命恩人，对女主角一见钟情，一直陪着女主角流浪。
真浪漫！
后来苏筱安毫不犹豫地救下了某个在马车前昏倒的小难民。
他很瘦弱，说自己有七岁，可是看起来不过四五岁。
他很喜欢琵琶，和苏筱安一起不过学了几日，便能弹出一曲完整的阳春白雪来。
他会给苏筱安缝衣服，袖套和手绢。
他会给苏筱安讲睡前故事，分享自己之前流浪的经历。
他会偷偷给苏筱安抄写女戒。
他捡了一只猫，给他取名为稳稳。
他说苏筱安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姐。
他应该也很喜欢自己，苏筱安想。
“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没有回答。
苏筱安走了，没有停留。
他也没有阻拦。
宫里的人很喜欢他，每次宴会都会让他弹奏。
苏筱安每次都能看见他。
他的曲调所有人都从来没有听过，他们觉得这很新奇。
有人问他，他也从来只笑不语。
这年秋猎，他还是被请来奏乐。
不过，没有人会在意他。
无数猎物藏在密林里。
苏筱安骑着马，她并不擅长射箭。但这次的猎物中有赤狐，他曾经说过他喜欢。
“啊！”
苏筱安的马被从草丛中冒出的大狼狠狠咬住。
她挥动马绳，指挥马将这愚蠢的狼踢开。
箭只有几只了，她并不想用掉。
还没有遇见赤狐。
马是极好的，将大狼踢得头晕眼花。
苏筱安骑马奔向密林深处。
她遇见了赤狐，拉弓一箭射下。
把赤狐背上马背，苏筱安返回了驻扎地。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在里面庆祝这场巨大的盛典。
苏筱安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没有在给那些人弹琵琶。
他在这里等自己。
他们对视一眼，又双双移开视线。
后来她送给他一件红色的狐裘。
他在宴会上弹的曲子更加动听但是又让人听不懂其中的东西。
又过了一年，父母为她寻觅夫婿。
她都拒绝了。
“安安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母亲问她。
“母亲，你别问了，反正你选的这些男的，安安她肯定都不喜欢。”
苏慕月挑眉向她示意。
“什么？安安，你，你不会喜欢女人吧？！”
苏筱安一口茶喷了出来。
母亲还在喋喋不休。
“女人也行吧，不过你尽量还是喜欢官家小姐，青楼的不好说亲，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也没办法，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你哥可是四岁就带你嫂嫂带回家来了……”
“母亲！”
苏筱安打断她。
“我有喜欢的人！”
“谁啊?”
母亲的眉眼弯弯的。
“就那个。”
苏筱安感到别扭。
“哪个?”
母亲还是不太理解。
“弹琵琶的。”
苏筱安自暴自弃道。
“噢～”
母亲点头。
“不愧是我女儿，连皇家的人都敢抢！”
苏筱安快要哭了。
24.宫廷里的变数打断了所有。
皇上暴毙，两位王爷与废弃的太子争夺皇位。苏家加入了废太子的阵营。
废太子的母家是江南的首富阮家，父亲和兄长送母亲和嫂嫂离开京城。父亲也要求她一同离去。
苏筱安拒绝了，她想，如果她走了，那他就又是一个人了。
他会不辞而别，但苏筱安却希望能长伴他身侧，哪怕不会相见。
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稳稳。
十二封信，五本话本子，两本曲谱，还有五两银子。
苏筱安知道，这是他的全部。
她待在府院里，每天看花谢花开。
经常会有人被无缘无故杀掉，战乱里有无数的强盗与恶霸。
“你怎么来了?”
苏筱安看见了他。
“你为什么不走?”
他问她。
苏筱安不语。
他向她伸出手，
“我带你走。”
他扯下眼睛上蒙的布，眼睛明亮，脚步飞快。
他们手拉着手，一起穿过这阴暗的河流。
“谁?此刻离城之人视为叛国贼！”
还是被发现了吗？
“来，上马！”
他不知从何处牵来一匹马，他驾着马，她被他拥在怀里。
“闭上眼睛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们就到了。”
苏筱安闭上眼睛，泪水却流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降临又消失不见又降临。
他们到达了洛阳。
马停下来了，他扶她下了马车，苏筱安不敢开口。
她的眼泪滴在了他的手上。
“别哭了，我在。”
砰的一声，他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中了很多只箭，暗色的衣服红到滴血。
她不敢靠近他。
“小姐，你过来，我……”
苏筱安往前走了两步，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我想抱你，很多很多年之前就想了。”
他抚上她的眉。
“你往南方走，有一个小店铺叫暗年，那里的人会带你去江南，稳稳也在那里，把它也一起带走吧。”
“我……”
苏筱安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哭腔。
“小姐哭什么，我一直都在的。”
25.废太子登基，苏家与阮家成为了最得势的两大家族。
向苏筱安求亲的人很多。
母亲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稳稳已经从一只可怜惹人爱的小猫变成了苏筱安两只手都抱不起的巨型猫咪。
母亲很担心稳稳的身体健康。
苏筱安在花园里种了很多牡丹花，牡丹开起来富贵美艳。她觉得很漂亮。
偶然听见侍女讨论，她才知道原来年轻人现在都种梅花兰花。难怪她欣赏不来那种淡雅的美，原来是年纪大了。
说着往茶里放了两颗枸杞。
后来她有侄女了。
小侄女有着她哥的长相，脾气却和嫂嫂如出一辙。
她哥从哄一个祖宗，变成了哄两个。
母亲告诉她京城新建了寺院，十分灵验。
她也带着诚意和香油钱拜了拜。
苏筱安回院子的时候，稳稳没有在门口迎接自己，她走了几步，看见了他。
她的眼泪落下来了。
“小姐哭什么，我一直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