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曦加了个班，第二天就将顾婷羽刻意积压的文件都签好发回去了。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即便这样，顾婷羽也有理由找茬——她声称，有份申请文件，因为顾锦曦批晚了，导致项目被其他公司捷足先登。
而这个项目，是在从前的集体会议上讨论过的，若是开展，将会给公司带来意想不到的利益，投票时全员通过。
此前的地皮一事，虽然顾锦曦力挽狂澜，但最后还是砸在了顾博旭手里。
他先是建工厂，坍塌后顶不住各方压力，改建商品房，原是要让顾锦曦去找厉霆宵，请厉氏帮忙宣传。
但厉霆宵没帮，而是以理查德的身份和顾氏合作开发度假村，故此，那批商品房滞销，至今都没收回成本。
生意人最看重利益，谁能让钱财哗啦啦流进他们的口袋，谁就是他们的朋友。
股东们对此项目翘首以盼，摩拳擦掌地等着大赚，现在却被告知项目旁落他人之手，原因竟是总经理不批申请文件。
顾锦曦和顾博旭之间有矛盾是公开的秘密，顾婷羽借题发挥，从中煽风点火一番，会议之上，顾锦曦便成了众矢之的。
信任威严难以建立，要毁灭却是轻而易举。
顾锦曦明知这是顾婷羽不惜牺牲顾氏而设下的圈套，却是百口莫辩，越说越让人觉得是在推卸责任。
众人对她口诛笔伐，甚至对她总经理的位置提出了质疑，顾锦曦冷眼扫过说得最凶的人，不慌不忙地道：“不如总经理换你来做？”
那人没接这茬，倒是顾婷羽按捺不住似的开了口。
“董事长说过，顾氏选拔人才的标准是能者居之，而今总经理因为一己之私耽误这么重要的项目，是不是有点儿德不配位？”
“一己之私？”顾锦曦挑眉，反问她，“那顾总监倒是说说，我为的是什么私？”
顾婷羽藏着暗芒的眼神望向她，语焉不详：“总经理心中有数就好。”
“我没数。”顾锦曦不给她脸，“顾总监详细说说。”
顾婷羽瞧她一脸淡然，心头生出一股无名火，正欲说话，却听顾博旭道：“好了，开会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她悻悻地闭嘴，狠狠剜了一眼顾锦曦，后者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顾博旭眉头紧皱，绵里藏针地道：“锦曦，这件事是你的过失，暂且不追究，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出一个解决方案。”
这就把罪名扣她头上了。
顾锦曦冷笑，掷地有声地说：“申请文件昨天才放到我桌上，今早就批了，各位这么着急给我定罪，意欲何为啊？”
“不可能！”顾婷羽朗声反驳，睁眼说瞎话，“我两周前就递交了，整个设计部都可以作证，总经理这么说，是想把自己摘干净？”
“我昨天才看到，整个办公室的人也可以证明。”顾锦曦不疾不徐地道。
顾婷羽嘴角露出一抹笑：“如此看来，是总经理助理的失职，没及时将重要文件转达。”
她说完，顾锦曦还没开口，方才叨叨得最厉害的那人接茬：“这种大事都能耽搁，我看这助理不适合顾氏。”
顾婷羽和他一唱一和：“总经理用人不慎，倒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但毕竟事关公司存亡，这个胆大包天的助理，应该为此负责。”
说到这里，顾锦曦算是明白了，他们要的并非是她就此一败涂地，而是要赶走她信任的人，斩掉她的枝叶。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对顾博旭的，如今一个不察落到她头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顾锦曦嘲弄地问：“那依顾总监看，我的助理该怎么负责？”
顾婷羽直直地看着她：“开除杨可，永不录用。”
这话一出，顾锦曦便知道，她要的不仅仅是杨可离开顾氏那么简单。
商业圈是一个圈，消息走得比风都快，杨可前脚被开除，顾婷羽后脚就能夸大其词散布谣言，让她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
杨可是一直跟着她的助理，她若因此不管她的死活，在外人看来，难免落个冷漠无情的标签，再想培植能信任的心腹，难度就大了。
但她若要管杨可，就得扛起这件事，股东们不听解释，她认了，就等了承认失职，对她在公司的处境并不友好。
这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顾锦曦从不低估顾婷羽的心机城府，有这样的算计，倒也不奇怪。
她对上顾婷羽的视线，没有过多犹豫，几秒之内便做出了取舍：“顾总监有句话说对了，是我用人不慎。”
她刻意咬重最后四个字，眼神和顾婷羽无声交锋，对视几秒，这才把后半句补充完整。
“既然问题根源出在我的眼光，那么此事应当由我给大家一个交代。”
顾婷羽好整以暇地问：“总经理这是想到办法了？”
那自然是没有的，但她不能就这么让杨可走。
顾锦曦道：“一月为限，此项目的前期投资，我为各位找回腰包里。”
她掷地有声，胸有成竹，让顾婷羽心里有些没底，不由得道：“总经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理解你护犊子心切，但别忘了量力而行。”
顾锦曦冷嗤一声：“欲加之罪，我只能尽我所能了，多谢顾总监提醒。”
话毕，她率先起身离开会议室，顾婷羽紧随其后，在电梯口叫住了她。
“我说过的，你从我手里抢走的，我会一样一样地拿回来。”顾婷羽一改在会议室里的干练正直，整个人显出几分阴邪。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其实只要你放弃杨可，一切迎刃而解。”
然后赢得一时的胜利，从此失去人心。
顾锦曦不做这么傻的买卖，她道：“对你们这种人来说，利益高于一切，但在我眼里，情义占比更重。”
人要有底线，她绝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毫无人性的冷血动物。
顾婷羽眸色森寒地瞪着她：“你尽管坚守你的底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决这次的危机。”
顾锦曦目光澄澈，斗志昂扬：“等着吧，希望你到时不要暴跳如雷。”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这几步路，她心底隐约有了构想，只是得先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