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理查德找到一棵成人合抱粗的大树，枝繁叶茂，树下绿草如茵，乍一看像仙侠剧里的抠图场景。
他折回去接顾锦曦，脱下她的运动鞋才发现，她的脚已经肿成了猪蹄，轻轻一碰，她便皱眉喊疼。
理查德一手托住她的脚掌，一手握住她脚踝，温声道：“忍着点。”
顾锦曦咬着唇点头。
理查德又摸又转的：“还好没伤到骨头，等回家敷一下，上点消肿的药，养养就好。”
顾锦曦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我们怎么回？那些人不会在停车的地方堵我们吧？”
理查德偏头看她。
精致的小脸染了泥污，夏天穿得少，胳膊腿都在滚斜坡的时候被划破，狼狈不已。
天色已擦黑，山林凶险未知，敌人不知退没退，若换做一般女孩子，早就吓得梨花带雨六神无主，她却镇定自若，一脸淡然。
理查德不禁疑惑：“顾总监，你不怕吗？”
顾锦曦靠着树干，相当诚实：“怕，但怕没用。”
理查德挪到她身边，用指腹蹭掉她鼻尖的泥：“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顾锦曦“嗯”一声，吸吸鼻子，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拧眉：“你是不是受伤了？”
“不碍事。”理查德抬起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的左胳膊，从小臂到手背，横亘着一条长长的血痕，还在汩汩地冒血。
“这叫不碍事？”顾锦曦的声音陡然拔高，手边没有能止血的东西，她便去拽他裤腿，想着毕竟是长裤，撕一块下来包扎伤口无伤大雅。
理查德似笑非笑地说：“顾总监，这荒郊野岭的，你扒我裤子，不合适吧？”
顾锦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快闭嘴吧你，要是感染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不会，我身体好。”理查德看她扯半天没扯动，主动帮忙，扬手撕下半截裤腿，一分为二。
顾锦曦接过，一半简单擦了擦，一半给他扎上。
理查德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色，道：“晚上不好辨别方向，我们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
顾锦曦不意外，只道：“希望这里别有什么野兽吧。”
理查德张开双臂：“过来，我保护你。”
顾锦曦耳根一热，别过脸没理他。
两个伤员沉默地待了一会儿，顾锦曦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动静，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笑。
理查德失笑，站起来：“在这儿等我。”
他沿着周围转了一大圈，借着月光找寻，好半晌才发现一棵野生苹果树，绿色的果子并不熟，咬一口又酸又涩。
理查德无比嫌弃，但别无他法，摘了几个，两人对付着吃了点。
夜色深沉，疲惫后的困倦来袭，顾锦曦打了个哈欠，抱着胳膊，没多会儿竟然睡了过去，脑袋一点一点的。
理查德怕她摔了，移过去虚虚地抱着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
更深露重，山里气温低，顾锦曦睡得迷迷糊糊的，循着温暖往他怀里拱了拱，理查德收紧胳膊，嘴角的弧度伴着愉悦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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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鸣鸟叫唤醒清晨，顾锦曦一睁眼就打了个喷嚏，理查德连忙摸向她额头。
“你发烧了？”这话是顾锦曦说的，因为贴在她脑门上的大掌过于滚烫。
理查德不置可否，扶着她站起来，屈膝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顾锦曦没动作：“你受着伤呢，还发烧，我自己走。”
理查德瞥一眼她的脚：“比昨晚肿，得尽快处理。”
顾锦曦试着走了两步，疼得想骂娘，没招，只能爬他背上。
理查德的状态不太好，伤口感染引起发烧，脑子里浆糊似的，也没个指南针，只能凭着感觉走。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便碰见几个来探险的人，理查德借他们的手机联系了金添。
三个半小时后，金添带着几个保镖找到他们，顾锦曦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金特助，怎么是你？”
快被烧糊涂的理查德登时清醒，脸色不自在地解释：“我在川阳城认识的人不多，刚才打给厉霆宵了。”
顾锦曦将信将疑，觉得有些奇怪。
金添硬着头皮帮自家老板圆谎：“太太，你昨晚没回去，三爷急坏了，找了你一整晚。”
顾锦曦心中一暖，弯唇问：“那他人呢？”
理查德的视线不冷不热地扫过来，金添神经一紧，睁眼说瞎话：“早上太着急，出门的时候摔断了手，在医院静养。”
顾锦曦不疑有他，随着他们一起回市里，先去医院料理完脚踝，吃过饭，这才回茗水湾。
她累得慌，一觉睡到华灯初上，醒来时厉霆宵坐在床边，吓了她一跳：“你出个声会怎样？”
厉霆宵单手将她揽进怀里，煞有介事地问：“你昨晚去了哪里？人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
顾锦曦拍拍他的背，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又道：“金添说你摔断手了，我看看。”
厉霆宵光明正大地将包扎好的左胳膊给她看，丝毫不心虚。
顾锦曦摸到他手掌，惊讶地瞪大双眸：“你也发烧了？”
胳膊伤的地方一样，连这发烧的温度，摸着都没多大差别，太巧了一点。
厉霆宵入戏颇深：“也？”
“啊，没什么。”顾锦曦摆摆手，转而问，“你知道理查德得罪了什么人吗？”
厉霆宵摇头：“不认识。”
这是真话，他并不清楚想要他命的是什么人，只知道从十年前开始，他在米国经常会遇到昨天那样的事，他回国后消停了许久，没想到现在又冒了出来。
他怀疑和当年的大火有关，而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将大火元凶指向顾家，但他找不到顾博旭要害死他的理由。
“问这个做什么？你很关心理查德？”厉霆宵勾着她散在肩头的长发。
“并没有。”顾锦曦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就了解一下，若仇家太可怕，那我以后离理查德越远越好，免得被牵连。”
厉霆宵：“……”
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给自己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