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闪身躲到一旁的石桌下面，伺机而动。
厉霆宵一把将顾锦曦拉到身后，浑身的肌肉紧绷，却见进来的人是苏子遇。
他素来温润儒雅，如满腹诗书的谦谦君子，此时却一身狼狈，手上握着枪，干净的眉目间挂着与气质截然相反的阴鸷。
“从后门走！”苏子遇快速说完，大步朝前走去，剩余三人紧随其后。
后门边停着一辆酷炫的越野，里头不知什么时候坐了司机，身上穿着迷彩。
苏子遇打开车门先让他们上去，自己落在最后。
砰——
一颗子弹打在刚刚闭合的车门上，留下一个极浅的痕迹，司机踩下油门，越野车窜了出去。
车子并没有走顾锦曦和傅深来时的那条路，而是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车身猛烈颠簸，不断有子弹打在车身上。
车里，苏子遇收了枪，疲惫不堪地捏捏眉心：“车做过防弹改装，不用担心。”
顾锦曦曾和理查德经历过类似的场景，一回生二回熟，还算淡定：“所以，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苏子遇点头。
顾锦曦问：“为什么？”
苏子遇眼中冷光一闪：“因为我断了他们的财路。”
顾锦曦不太懂，厉霆宵和傅深却是都明白了。
苏家全员入仕，苏子遇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不容小觑的位置，他作为老幺，本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但是，很久之前，便有人说苏家小少爷勇气可嘉，选了一条比哥哥姐姐们难得多的路，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苏子遇在川阳城的时候居多，传言多的是人不信，如今看来，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厉霆宵眯着眸子问：“什么样的财路？应该千刀万剐的那种吗？”
比如，和某种为人熟知的白色粉末有关。
苏子遇的眼神和他对上，心照不宣。
顾锦曦不知他们打什么哑谜，却也懂事地没多问。
越野车翻山越岭，车里的人海草一般随着摆动，足足折腾了两小时才回到宽敞的公路。
顾锦曦扭头看窗外，惊讶出声：“国道？”
苏子遇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维西村本就在交界，他们跨去了隔壁省，甩掉后面的人才回来，此时正在回川阳城的路上。
车里一时寂静无声，仿佛不适应崎岖后的平坦，一直到川阳城市区，厉霆宵才开口打破沉默。
“苏少，说起来，这提心吊胆的路途，我们算是被你连累的。”
苏子遇眼皮一掀，唇边的笑意恢复温润：“你想说什么？”
厉霆宵道：“你在森林里救了我，谢谢，但也因为你，我大概是被某些穷凶极恶的人盯上了，这人情，你说还要不要还你？”
苏子遇沉吟半晌：“森林里要对你不利的人和我无关。”
他查过，并非他任务中的相关人员。
厉霆宵长眉一挑：“我知道。”
若是方才的人，他那么毫无防备，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苏子遇问他：“你知道是谁？”
厉霆宵摇头。
能肯定和苏子遇要抓的人无关，但具体是谁，他还得查。
苏子遇挺仗义：“行，两清，就此别过。”
厉霆宵和顾锦曦下了车，顺势便去了旁边的医院。
一路坐过山车似的，厉霆宵的伤口裂开，流了点血，包扎后医生建议住院，他坚持回茗水湾。
刚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厉正择和方若云便来了。
前者连珠带炮地问了许多，后者却像习惯疏远，不懂怎么关心，干巴巴地在一旁坐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没事，你们看完了就回去吧，我要休息。”厉霆宵靠着沙发背，周身透着困倦。
厉正择深深地看他一眼：“好了回家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话毕，他起身离开。
方若云也跟着起来，走了几步折回来，不太自然地道：“你好好养伤，缺什么跟我说。”
厉霆宵一句“我什么都不缺”在舌尖打转，没说出口，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嗯。”
方若云脸上露出一抹笑，这才跟着厉正择离开。
顾锦曦对他们这别扭的母子关系不发表感想，送走人后就催厉霆宵上楼躺下。
厉霆宵把衬衫解开，道：“三天没洗澡了。”
顾锦曦说：“你现在这样还想洗澡？伤口感染发炎怎么办？”
厉霆宵嘴角一勾：“没想自己洗，厉太太，帮帮忙呗。”
上半身多数缠着纱布，能洗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顾锦曦咬着嘴唇犹豫。
厉霆宵身残志坚地把人揽进怀里，带着往浴室去：“好啦，再想我都臭了。”
顾锦曦怕牵扯到他的伤口，没敢反抗，就这么被他推进了浴室。
花洒打开，温热的水流下来，顾锦曦想：进都进来了，洗就洗呗。
她试了试水温，取下莲蓬头，轻咳一声道：“裤子脱了。”
厉霆宵好整以暇地靠着墙：“手没力气，脱不了。”
顾锦曦白他一眼，自己动手，却听他道：“这大白天的，厉太太，你好流氓哦。”
“闭嘴！”顾锦曦咬牙，“抬脚。”
厉霆宵抬起脚，让她顺利把长裤褪下，戏谑地说：“厉太太，还有一条呢，脱光了才洗得干净。”
顾锦曦拿着莲蓬头冲洗他的腿，假装没听见。
厉霆宵往前凑了凑，拉着她的手搭在胯骨上：“厉太太，帮我脱。”
顾锦曦简直想一脚踹过去，却听见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她一慌，忙问他有没有事。
厉霆宵一本正经：“里面温度太高，我累得慌，待久了怕是要晕。”
关心则乱，顾锦曦轻而易举地被他套进去，眼睛一闭，扒下他最后的遮羞布，盲人摸象似的洗。
不过半分钟，厉霆宵的呼吸就乱了：“锦曦，睁眼看着点，别乱摸。”
顾锦曦不理他，胡乱洗完，转身才睁眼，随手抓过浴袍丢给他：“自己穿。”
厉霆宵垂眸一扫，没敢再作，乖乖穿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浴室，顾锦曦像一直只煮熟的虾子，始终敛眸不看他。
厉霆宵抵抵后槽牙，又想逗弄她，却听楼下传来手机铃声。
不等他开口，顾锦曦找到救星似的往下跑：“你快去睡觉，我接电话。”
响的正好是她的手机，顾锦曦一看来电显示，双眸倏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