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康果然就没心偏到十里外了，转头就教训起了林可柔。
“柔儿，这是夫人回门之日穿的，岳母亲自缝制的，你怎敢抢了去。自己回去想想吧。”
将林可柔送回去后，宋延康转身向我屋里跑来，幸得我眼疾手快，关上了房门。
“夜深了，大人先回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6
自这件事过去后，林可柔倒是安分了很多，一连很久都没再碰见过。
直到宋延康要外出临县协助办案，才在送别时远远地瞧见了一眼。
就那一眼，我便心生疑虑，照林可柔那娇生惯养的样，都个把月了，肚子倒是还未显形，一点也没有身怀六甲的人该有的样子。
当即我就让晓春去找了当时给林可柔把脉的郎中，并给了她一锭银子。
看着晓春着急忙慌地跑回来时，我就明白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可柔可真是会装，还敢拿子嗣开玩笑了，真是会装。
此时心中另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晓春，你去街上把......，记住秘密行事，切不可让人知晓。”
窃窃私语地就将大事说给了晓春，接下来就是林可柔一个人的戏了。
宋延康外出办公，婆母回老家省亲，还未回来，这下子还会有谁帮她。
“夫人，您叫老身前来可有什么事。”
“张婶，别客气，坐下说话便是。”
张婶倒是战战兢兢地不敢直起腰来，怕也是之前多有得罪沈如意。
“此番叫你前来，肯定是有事想要求助的，之前的事过去了就不说了。”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张婶呢是一个人牙子，专做下人买卖的。
趁着大家都不在，林可柔肯定是不能再留着的，发卖了反而还更好。
“夫人，不可啊，听说宋大人是极宠这位柔夫人的，要是回来没见到的话，......”
张婶还未说完，我便一个眼神看过去，经过林可柔这么多事，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拿我当回事。
威严之下，张婶自然也就应下了。
我像是听不见林可柔的哭喊似的，任由人牙子生拉硬拽将她拖出明月楼。
“夫人，我就将她带走了。”
人牙子要将林可柔带走之际，林可柔突然发疯似的扑向我，幸好晓春挡到我前面，不然就真中了小贱人的计了。
“沈如意，你有什么资格发卖我，等老爷回来你怎么交代。”
“林可柔，你既不是贵妾，也不是什么良妾，宋延康也从来没有向你家下过娉，我为何就不能发卖了你。”
“沈如意，你别忘了，我身上还怀着宋家的骨血。”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肚子，是真的吗？”
林可柔一脸的不可能，吃瘪的样子倒真是爽快极了。
我挥挥手，让人牙子赶紧带着林可柔走。
一下子整个府邸似乎都安静下来了，终于清静了。
7
发卖了林可柔之后，随手就将往日她那些忠心的走狗都发卖了出来。留下来的这些也知道轻重，知道往后我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了，便也不敢造次。
自在了几天之后，我原以为往后的日子就是一路向阳了。
没想到，在宋延康回府之日，身边竟又带了一位女子，头戴斗笠，倒是看不清面相，依偎在宋延康怀里的样子，倒像极了林可柔的狐媚样。
见到我的第一眼，宋延康便是满面的怒气，直接略过我，高坐大堂之上，手拍桌子的力道倒真让我心里一惊。
“沈如意，你给我跪下。”
我像是看不见宋延康的脸色铁青般，依旧我行我素地端坐在椅子上。
直到宋延康旁边的女子掀开斗笠的那一刻，我彻底惊住了。
那么久的努力竟还是白费了。
与刚才的猜想没有半分出入，狐媚的样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学得过来的。
林可柔竟还是逃了回来。
“姐姐，别来无恙啊，近来睡得可安好？”
“珠圆玉润，我看她倒睡得很好，一点不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怎么会有这么狠的毒妇。”
这一刻，我真想让沈如意看看，她心心念念的丈夫，是怎么与小妾一唱一和地说她是毒妇。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林可柔这般没有任何身契的女子，还勾搭县主，与主母作对，我怎么就不能发卖了她。”
“毒妇，真是家门不幸呐。”
“宋延康，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今生唯我一人可入你心。我倒是从没想过你的心竟会有如此多的孔，容得下这么多人。”
“你当是安分守己，我定会好好对你，可你怎么能把柔儿发卖出去呢？你做出这等，让我如何做。”
宋延康的语气一下子软下来不少，但我却再不想被深困在后院了。
“那便和离吧。”
宋延康显然是被我吓到了，倒是林可柔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不可能。”
“那便写休书吧。”
“一封休书，你知道对女子意味着什么吗？”
“你想错了，是我写，我休了你，这县主夫人爱谁当谁当，我不伺候了，还请宋大人将我的嫁妆悉数拿回。明日我便会带走。”
一听到我要将嫁妆都带走，林可柔倒是第一个站不住了，这些年，她没少拿我的东西。
按照宋延康的俸禄，是支撑不了林可柔的花销的。
第二日一早，我便带着晓春，将嫁妆悉数装上马车，扔下一纸休书，就离开了宋府，回了将军府。
8
父母亲倒是没有劝我再跟宋延康过下去，怕是也明白宋延康是个靠不住的主。
母亲说，当初之所以把我嫁给宋延康，不过是觉得宋延康一举拿到了探花，觉得会是未来新贵，且出身寒微，定不会做出三妻四妾，对不起我的事来。
只是到后面，他们才知道，只凭眼睛看，是看不清楚的。以宋延康的实力是怎么都入不了皇帝的眼，且救个女子就带回家做妾，也不是什么良配。
母亲心疼地抱着我，心疼我以后可怎么办，一旁默不作声的父亲，却说“不论女儿以后嫁不嫁人，我将军府都能养她一辈子。”
有如此好的父母，我还为何要宋延康那个渣男。
父母问我今后，有何打算，我只把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当今世上就没有女子外出经商的，你是有何能耐能比得过那些男子。”
“没有女子经商，那我就当这第一人，有没有能耐我不知道，但我沈如意一定能靠自己养活自己。”
不久之后，我的如意茶楼就开张了，不出所料，是一位客人也没有，招工的也没人上门来问，倒是看热闹的人很多。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突然一位男子上门应聘，说自己叫谢润之，问我认不认识。
明明我要招的是后厨帮工，前来的人硬说自己要应聘掌柜。
“你当了掌柜，我当什么。”
“你是老板娘啊。”
顾虑到实在是招不到人，便也只能将他留下了。
但自从谢润之来了之后，就总感觉很奇怪，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一样，但也找不出是谁。
谢润之来了之后，会主动到门口揽客，或许大家一看原来掌柜的是个男子，便也没那么多忌讳了，从前止步不进的人，也会进楼品品茶了。
9
自那以后，茶楼的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了。
人来人往的，或许在谢润之的招呼下，大家也慢慢地接受了这家茶楼是个女老板的事实了。
茶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前来求工的人也多了。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但是谢润之越来越奇怪，时不时地就站在我面前，问我认不认识他，还说他本来叫谢吉祥，后来才改名叫谢润之的。
每次我都说“不认识，没听说过。”
看着谢润之一脸失落的样子，突然想到在沈如意的记忆深处好像有一点记忆的，只是太模糊了。
这一日，茶楼来了一对不速之客，我硬拦在门口，就是不让进。
“明日我就让人做一块立牌，就写渣男和小三不得入内。”
“你以为我想进啊，你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能做出什么好茶来。”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想进我们茶楼喝茶的人还不少呢？抛头露面的也比你这种只会勾搭别人丈夫的小三强。”
一时间，我们的争吵引来的不少围观群众，但我丝毫不惧。
“如意，别说得这么难听。”
“就是，你一个被休的女子，是怎么还好意思将自己的丈夫拒之门外，还当众辱说他的妻子的。”
林可柔后面说到妻子时，很明显的语气低沉了下去，明显的不自信。
围观群众看的就是一个热闹，听到我是被休的，个个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只冷笑一声，只觉得林可柔实在是愚蠢得可笑。
“被休，你搞错了吧，是我休了宋延康，是我不要宋延康了。”
“胡搅蛮缠。”
“妻子，你不是小妾吗？什么时候上位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至于吗？”
“当然，也就宋延康这种货色能看得上你了，觉得你是个宝。不过这么久了还没抬你做正房，怕也是看不上你的家世吧。蠢货。”
“你……”
我只瞪了林可柔一句，便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宋延康，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就只能拉着林可柔落荒而逃了。
做成如此没出息的县主，宋延康可谓是独一个，烂女配蠢官，真是绝配。
10
送走宋延康和林可柔后，一转身，刚才光顾着吵架了，都没发现谢润之竟一直都在门角处看着我。
“站在这，也不知道帮我吵一吵。”
“我们老板娘简直太厉害了，上能下厅堂，下能吵小妾骂前夫。”
我只哼了一句，如果真能有可以依靠的人，谁会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泼妇样的女子。
“不过宋延康真是不行，我肯定是不会像他那样的，要是我娶到了我心爱的女子，我必定是会好好爱护的。”
“真是废话多。”
“如意，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我边走边向后面的谢润之说“你要是想娶亲，早点说，我好早点招人，接手你的事。”
“其实是你啊。”
“你说什么。”
我听到了谢润之在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自那日碰见宋延康和林可柔后，我便叫人去赶制了一块立牌，立在茶楼门口，就写着宋延康和林可柔不得入内。
“沈老板，你当真是勇猛，真是我们女子的典范。”
“就是就是，要是我们女子都能像沈老板一般，也就不会总受夫家欺负了。”
我只笑笑，没说一句话。
该说不说，天气变得总是太快了，像极了男人的心。
梅雨季说到就到了。
一连好几天的大雨，街上几乎都没人，茶楼也就没有了生意，我便也给工人们都放了假，留自己守店。
“你怎么不走，难得放这么多天，不早些回家吗？”
“沈如意，我叫谢吉祥，你当真不认识我吗？”
11
话音刚落，我便觉得谢润之脑子又坏掉了，从我把他招进来开始，便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自己叫谢吉祥。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
“沈如意，我想娶你为妻。”
当下心中一惊，他不会是看上我的钱了吧，想靠我一飞冲天。
“抱歉，我没有这种想法。”
但谢润之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反而在身后喋喋不休起来。
说自己原名叫谢吉祥，是将军府收养的义子，只是后来因谢家找上门，说他是谢家流落世间的血脉，便要将他接回去。
将军也就是我父亲，没办法，只能让谢家人将他接走了，后来觉得吉祥这个名字不好听，便改名润之。
谢家也是京城的大户，书香门第，世代为官，来这里只是为了找我。
“将军当初给我取名吉祥也是觉得我们很是相配，吉祥如意，定会永生欢喜。”
怪不得，一切都如此顺利，原本就是谢润之在后面打点好了一切。
“就算如此，我也没心思，你知道的，我刚休了我前夫，你就不怕。”
“我不怕。”
“但我不愿意，这一生我都不愿意。”
这一辈子尝了爱情的苦了，已经够了，况且我赚的钱足以养活自己，为何还要将自己困在后院之中，与小妾勾心斗角。
12
不知从哪传出去的消息，城里一时间听说茶楼新招了一个南方厨师，做得一手好鱼。
大家便都想来尝尝，一时间，茶楼的人络绎不绝，都是来吃鱼的。
城内的鱼都快被我家茶楼包圆了。
因着生意太火爆，南方师傅天天累得不行，无奈之下，我只能限量供应。
但每天一开门，人群就往里挤，就会有人想浑水摸鱼。
幸得我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想趁机往里挤的林可柔。
“姐姐，我就是想尝一下你们家的鱼，没别的意思，你就让我进去吧。”
“我和宋延康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叫我姐姐，我受不起，我家的鱼也入不了你尊贵的口，回吧。”
在我一再地拒绝之下，林可柔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倒真解气不少。
只是走了一个林可柔，又杀回一个宋延康。
“如意，你就看在我的份上，给我们做一道鱼吧，柔儿实在是馋得紧。”
我冷哼一声“你的面子很大吗？”
“柔儿怀上了，你就看在我们曾经是夫妻的面子上，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怀上了，当真是老天爷都庇佑你，老天不收拾，那就由我来收拾吧。
“好啊，你先回去吧，下午我亲自送去府上。”
当下我就叫来晓春，问起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不出我所料，林可柔从骨子里就是狐媚之人。
出门时，谢润之还问我，要不要他陪我一起去。
也好，让他见识一下深宅里的女人心机到底有多深，也就不会整天的胡言乱语了。
再次踏进宋府，心境还是很不同的，困住了沈如意一辈子的地方，我终于挣脱了。
我一来便直往明月楼走去，果不其然宋延康也在，正好，人齐了，事情才好玩呢。
“听说柔夫人想吃我们新出的鱼，我便亲自送来了。”
“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了，怪只怪我肚里的孩儿太闹腾了。”
“这回是真的了吧？”
“什么意思啊，什么真的假的。”
原来之前的假怀孕，林可柔都没跟宋延康说呀，肯定是一把推到了我的身上。
林可柔急忙解释的样子，倒真是同我想得一样。
“话说回来，宋大人和小妾如此恩爱，当初我好像都不是很清楚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说起他和林可柔的相遇，宋延康倒是有满腹的话想要说，但林可柔却是不情不愿地。
但宋延康还是耐不住心里的自尊心作祟，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自己救林可柔时是怎样的英勇无双。
“林小姐真是太幸运了，竟能被宋大人救下。”
林可柔苦笑着点点头。
“只是当初那条路甚是偏僻，且是还未被开发的官道，应该是不会有百姓会往那走的，且不说你一个弱女子，就算是有盗匪，那种偏僻的地方，谁会想去劫。”
“什么意思。”
我的话还是给了宋延康一些思考的。
“那时你刚当上县主，俸禄不高，但却是探花之名。你的爱妾自然是找人打探过的，知道你会走那条路，就找了自家哥哥来充当盗匪，你就变成那个大怨种了呗。”
当英雄就没变成蓄谋已久的遇见，我看宋延康又当如何。
踏出明月楼的最后一刻，清晰地听见响亮的一巴掌落在林可柔娇嫩的脸上，真是难得中的难得。
这下就算是孩子没掉，以后的生活也是比不上之前了吧。
从宋府出来之后，我便问谢润之“现在知道深宅中的女子有多心计了吧，你还敢吗？”
“如意，只要是你，我什么都不怕。”
“但是我不愿意，今生我只想一个人。”
“我可以等的。”
但是谢润之喜欢的沈如意，我是沈如意，但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