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再起来就是月上阑干，不知道万朝空还在不在了，总之我在迎面看到翁主那张大脸时，心内还是很惊悚的。
“好啊你。”
平阳翁主很生气：“本宫费心费力替你去外头看炉子，你在里头会情郎，怎么样，是不是说到一块儿去了？你家将军出来的时候一脸春色，想必你们在里头很快活吧……？”
“……”
哪里来的一脸春色哦……我直起身，朝翁主瞥去一眼：“他不过担心我，又是宫变又是昏倒的，在里头陪我说了会话，见我睡了才出来的。”
“看不出你眼光这么好。”
平阳翁主啧啧道：“上将军人品不错，阿缭当初就说了，有大事须得第一时间托付于他，这人死心眼，答应过的便不会反悔，他会护着你，也会替你守好江山的。”
敢情父皇选辅政大臣的时候顺便帮我把郎君也给选好了，我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便笑道：“虽说在太傅那头翻船了，万幸后来的这个没叫我失望。”相信他会是个好父亲的。
翁主笑的不怀好意，问我是不是早就动了把上将军收入囊中的心思，问的实在露骨，被我红着脸驳斥了，没好意思说是冬猎那会儿就动的心思，他策马将我托在跟前，一路护着我回营，从那时我便隐隐地对他有好感——虽然那时候还不明显，还是三天两头就得大吵一顿。
平阳翁主很会抓重点：“什么？你们不是近来才刚好上么，什么时候孩子都有了？”
我不妨她接受的这么快，然而这种问法也太露骨了点，便拉过她，低声道：这个么……前一阵……我趁着花好月圆，天气晴好，就顺势跟他交换了信物……”顺便就把人推倒了。
翁主点点头，表示小年轻就是这样，倒也没觉着不好，只说：“罢了，当初我不能做到的事，如今换了你来做，我想阿缭生时虽不知情，可他若地下有知，必然也是赞许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么。
“姑姑和父皇一样，都是昭圣太后膝下嫡出。”我打趣道：“难不成当年姑姑也有望做个太女么？”
“啧，还真被你说对了。”
谁知道平阳翁主竟还承认了，只是说起这事，脸上就变得有些复杂，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你父皇的脾气……哎，不是说他不好，只是过于心软，感情用事，就比如太后吧，就为了当年赐婚的事，他后来没少和太后作对，反倒是太后不喜的人，他都待他们很好，有次太后最宠爱的狸奴跑丢了，谁都知道太子把它藏了起来，可他就是不还，甚至狸奴找不见主人，活活饿死了，他也还是硬顶着，就是不肯同太后说一声对不起，从那时我就知道，你父皇他怕是成见已深，母子间大约是很难好了。”
“……”
父皇年轻时还真是叛逆啊，我感慨道：“所以太后当初真的动过改立太子的心思？”
平阳翁主想了想，说就算是吧：“太后跋扈惯了，说一不二，发起脾气来永远都是高祖上去哄，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不敢说话，她对阿缭其实寄予厚望，无奈实在扶不上墙，甚至还不如傅存讨人喜欢，有次便玩笑似地同我说起，问我愿不愿意接替阿缭，她照样会给我最好的，绝不偏私……”
当然结局肯定是没答应，毕竟志不在此，翁主的理想是混吃等死，安逸富贵，后院的面首也只养了几个，跟坐拥江山，后宫佳丽三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好在现在有你啦。”
翁主拍拍我：“说实话当年母后那个样子，谁当太子都得被她折腾掉半条命，干什么都要被骂，憋屈的要死，所以我逃掉了，不过月浔，你不一样，你像阿缭，也更像她，对权力有极深的欲-望，还有数不尽的大好岁月，不像咱们，咱们都已经老了，该退场啦……”
她摆出长辈的样子，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每每向上细挑时，看着都有些太后的影子，只是她随性惯了，那种骨子里的威仪便潜移默化的有了改变，变得更风流些。
“今日好歹歇了歇。”我耐心地又同翁主说了一会话，笑道：“过几日便要忙起来了，乱党该处置的还是赶紧处置的好，至于红依……她上回求过我，我也不瞒您……”
翁主一摆手，示意我不用再说了：“这孩子……我就知道不该把她塞进宫，本想着能镀层金回来，许人家也方便，结果现在倒好，压根就不想出去了，原本刘家倒还不错，可惜啊……”
她说的刘家自然是好的，可惜人都死了，婚事也就彻底黄了。
说到刘峻，我的嘴角便垮了下去：“人都不在了，也只有从旁的地方做些补偿，只是红依那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不想出宫，不如就让她留在御前吧，我会替她安排的。”
翁主显然是对红依很头大，说随便吧：“反正你已经有正宫了，让她留下当个女官也好，对了，这回沈氏惑乱，上官氏一门都脱不了干系，你后宫里是不是还放着一个，要紧吗？”
连翁主都知道我后宫里还有个珍贵嫔，还上赶着替我出主意：“我看不如就拿她做筏子，往后你也不必整什么选秀不选秀的，干脆一劳永逸，我看前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再说吧。”
想到灿灿，我发觉不论最后怎么处置，都很有问题，脑子里真是一团浆糊，便对翁主道：“她虽有罪，可到底也陪了我这么些年，就这么把人丢出去貌似有些不大好，你容我再想想……”
翁主说好吧：“还有你那亲亲太傅，什么时候也去临终关怀下，不过有些话我得提前劝你：当断则断，不断则乱，该心软心软，该下手就下手，别被他从前的好给蒙蔽，那只是他的伪装，你应该比我们更知道这点。”
不得不说翁主教训起人的时候还挺有样子的，我摆出聆听受训的模样，低声道：“有罪当罚，无罪则免，都是应该的。”
我和沈宛白之间，是该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