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少有不功利自私之人，女孩的爹娘之所以送女孩上学，求的是女孩学会认字算术后赚到钱。
若不然，把女孩留在家里做家务做绣活岂不是更好？
十来岁的女孩，大大小小的家务都能做，已经是一个劳动力了。
出生在贫穷的家庭，女孩们大多早熟，读书比干活轻松，她们对上学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同为女子，谭玉秀去看了这些女孩，鼓励她们。
转眼间中午来临，学堂里的所有女孩都能去食堂吃免费午饭，男孩们若是想吃，得掏钱支付伙食费。
这是很多男孩家长不满的规定，奈何他们无法让谭玉秀改变主意，顶多抱怨几句。
对女孩们的家长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规定——能省掉女孩的午饭钱。
只是某些家长把算盘打得噼噼啪啪响，学堂为女孩提供无偿的午饭？很好，他们让女孩把饭菜带回家里，分给他们吃。
如果女孩有兄弟在学堂念书，那就分一大半午饭给兄弟。
反正女孩普遍胃口小，用不着吃太多。
问题是，谭玉秀能想不到女孩家长们的算计？她是从现代来的，套路见多了，早已做好准备。
于是，当女孩们被老师领着走进食堂里，被告知吃饭的规矩：“饭菜只能在食堂里吃，不能拿走，不能分给别人。”
被要求打包饭菜的女孩傻眼了。
打算把饭菜分给兄弟的女孩也傻眼了。
下一刻，她们暗暗高兴。
学堂免费发的饭菜，傻子才乐意分给别人吃！
老师指挥学生们在取餐窗口前排队，赵星星的女儿刘晓儿拿着一个大碗和一双筷子，排在队伍的中间。
轮到她打菜，她将大碗递给打菜的大娘，大娘给了她一勺白米饭，又给了香喷喷的肉和一些青菜。
她接过碗，闻到浓郁的香味，陶醉地眯了眯眼睛，心想：二娘子真是菩萨一样的人。
若不是菩萨心肠，二娘子岂会减免一半束脩？还给免费的午饭？
更重要的是，饭菜有肉！
肉耶！
即便刘晓儿的娘一天能赚二三十文，也不舍得天天买肉吃。
来到吃饭的桌子前，刘晓儿坐下。
她还没准备吃，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抢她的饭碗，伴着熟悉的凶横命令声：“给我！”
眼疾手快地护住饭碗，刘晓儿怒视对方。
映入她眼帘的是个小胖子，浑身是肉，表情霸道。
他是刘晓儿的堂哥，叫刘吉祥。
无论是在赵星星当寡妇之前，还是在赵星星当寡妇之后，刘吉祥都爱欺负刘晓儿。直到赵星星去谭玉秀家帮佣，刘吉祥才收敛一点儿。
“快给我！”抢不到饭碗，刘吉祥不耐烦地道，“你是个赔钱货，不能吃肉。我爹说，你要把肉给我，快点！”
“老师！”刘晓儿当机立断，跟老师告状。
教她的女老师看过来，刘晓儿一边护着饭菜，一边指着刘吉祥说：“他要抢我饭菜！”
女老师不悦：“刘吉祥，你妹妹的饭菜你吃不得，你走开。”
刘吉祥在家里当惯了小霸王，不是好打发的，双手叉腰瞪老师：“我不管！我爹让我找赔钱货要吃的，赔钱货必须给！”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发现刘晓儿在吃肉，登时恼了：“刘晓儿！”
挥手就要打刘晓儿。
刘晓儿敏捷地躲开攻击。
还没跑远，女老师一下子走近，将她护在身后，一只手拎起了刘吉祥。
“啊！”
双脚离地的刘吉祥低呼一声，挥手又踢腿，要攻击老师。
可他碰不到老师。
下一刻他被放在地上，感觉浑身一僵，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你欺负同学，辱骂同学，应该罚站一刻钟。”曾是杀手的女老师冷冷地说。
“哇——”张开嘴，刘吉祥要大哭。
女老师的手落在他身上，他尚未发出声音，便变成一个张着嘴巴的哑巴。
这怎么回事？
刘吉祥理解不了身上的变化，眼神里流露出惊恐之色，怀疑女老师是妖怪变的。
他的眼泪害怕地流了下来。
女老师没关注他，和蔼地对刘晓儿说道：“没事了，坐下来吃饭。”
刘晓儿不知道刘吉祥为什么乖乖罚站，忌惮地看了看他，绕到距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下吃饭。
食堂的饭菜真香啊！
多吃几口，不能对不起娘给的束脩。
“哈哈！”谭欢喜看见雕像般呆站着的刘吉祥，发出了不厚道的笑声，“你好傻啊！”
她端着饭菜，在刘晓儿身边坐下，道：“他欺负你了？没事，放学后我带你打他，保证他以后见了你就害怕。”
刘晓儿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要这样说，老师会生气。”
老师连刘吉祥都能管住，她有一点害怕老师，又觉得老师很厉害，对她很好。
若是她以后能当老师就好了，她要像老师一样厉害。
如刘晓儿这般在吃饭时遇到麻烦的女孩有不少，老师们一一地化解，让所有来上学的女孩都吃饱了肚子。
作为学堂主人的孩子，大宝和贝贝是回家吃饭的。
谭玉秀问她俩：“上学的感觉怎么样？”
贝贝先说：“同学都好笨，学习写自己的名字都学不好。”
旋即，她话锋一转，笑盈盈地说：“不过，我喜欢和同学一起上课。同学不聪明，显得我特别聪明，嘻嘻嘻嘻……”
“你这孩子。”谭玉秀乐了。
大宝思索了片刻，说道：“娘，我更喜欢你和爹教我，你讲的课更有趣。”
“可是娘有别的事做，不能一直教你们。”谭玉秀略感无奈，“老师不太好，我会找更好的老师。”
大宝也知道娘不能时刻陪伴他和妹妹，乖巧地说：“其实老师挺好的，我只是……只是更喜欢娘。”
谁也比不上娘。
谭玉秀亲了亲他，又亲了亲贝贝，说：
“你们一天天长大，迟早会离开娘，去过自己的生活。
“娘陪不了你们一辈子，你们要学会自立。
“当然，现在说自立太早了，总之你们要习惯去学堂上学。”
饭菜被赵星星端上来，她招呼孩子：“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