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周围,一片矮墙后面。
魑(chī)九,也就是年三十捏爆单家家丁的凿钢五重强者,正在瑟瑟发抖地隐藏着。
上级给了他下了命令,要活捉这个苏扬。
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猎物出现,本来他想着今个怎么也能把苏扬给抓回去邀功。
可现在这情势,抓个屁!能安然离开此地已经很不错了!
魑九不停吞吐唾沫以缓解紧张,他无法向上级传音,显然,有人已经用意念封锁了此地。
这很有可能是在针对他。
“不行了,扛不住了,再等下去只有死。”
魑九不愿坐以待毙,忽然,他积蓄全部力道拔腿就跑。这样很没面子,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面子!
然而惊蛰怎么可能放过他。
她瞬间出现在了魑九身侧,一记势大力沉的扫腿踢出,骨骼断裂声响起,魑九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撞在了亭柱上。
见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悲惨家伙,其他人不由得一惊,没想到会有人隐藏在这里。
李腾走上前去,俯视着这位半死不活的不速之客,他也带着面具,是一个漆黑的蜘蛛面具。
“你是什么人?”
“我……咳咳……”
魑九吐着血,艰难地回答:“世间……织罗网,只待杀众生。”
“什么玩意?”
李腾不明所以,不耐烦地踢了这货一脚,“我问你是谁,没让你念诗。”
靠!
你这孤陋寡闻的家伙!
魑九又吐了大口血,我他么是在对牛弹琴呢。
平日里只要说出这10个字,没有人不感到害怕的,可奈何这孙子不知道!
“你蛛杀殿的?”
惊蛰凝声道,“魑几?”
“魑九!”
魑九大喜,像看亲人一样看向惊蛰,总算有一个懂行的了,要不然就这么死了,也太尴尬了!
“蛛杀殿!”
一旁,杨渺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满脸凝重,“苏扬,你是怎么得罪这股势力的?”
“我哪知道,兴许也是年三十那晚跟踪我,被鲁继锋给杀了。”
李腾猜测。
大概率是这样,当时有三个跟踪者,一个单府的,一个李八,第三个一直没人认领。
听了这话,杨渺越发凝重,郭麟之急忙问:“很严重吗?”
杨渺点头,“诛杀殿,是一个令西部大陆闻风丧胆的杀手集团。下到平民,上到王公贵族,甚至君主,都有他们的刀下亡魂!”
“什么!”
郭麟之和郭窈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狼狈的魑九努力扬起头,就是这种表情,每一个知道蛛杀殿的人,都是这样谈虎色变。
惊蛰瞥了眼李腾,“你这算是惹到阎王了。”
“哈哈……”
见连她都这么说,魑九瞬间有了底气,嚣张了起来。
他挣扎着起身,“来,杀我啊!杀了我,将会有更顶级的杀手来!凿钢境不行,就啸海境!”
“啸海境不行就爆山境!”
“爆山境不行就陷地境!”
他晃晃悠悠地指着李腾,“小子,被蛛杀殿盯上是你的不幸,你,完了!”
李腾取出匕首,凌空一挥,结果了魑九的性命,“聒噪,你爷爷我是被吓大的?”
见到此情此景,别说郭麟之三人,就是鲁继锋也感觉尾脊骨发凉,李腾随手杀了一位凿钢境强者!
那么轻描淡写,那么习以为常!
惊蛰摇头,“你不该如此冲动,蛛杀殿这个组织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好。”
郭麟之几人深以为然!
对此,李腾只传音回了一句:“别忘了,我可是工房的继任者!什么蛛杀殿,鸟杀殿,这分明就是对工房的挑衅!”
“……”
惊蛰无语,你可真能扯,不过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没再逗留,惊蛰很快消失。
而李腾,才不管那么多,天塌了有韦承顶着,他迅速地搜魑九的尸体,只得到一枚储物戒和一个小令牌。
小令牌上面写着‘魑九’两个字。
他不禁想,要是自个能模拟魑九的气息,知晓魑九的往事,岂不是就能伪装成魑九了?
这样既可以解决麻烦,说不定还可以借着魑九的身份搞点事?
当然,李腾也就这么一想,若是真的如此容易,那蛛杀殿估计早就乱了套了。
看了看倒地的单家众人,又看向魑九,李腾顿时心生一计。
只见他以刀为笔嗤嗤嗤在地上写下几个大字,郭麟之几人伸长脖子一看,赫然是——
单家,敢杀我蛛杀殿之人,你们完了!
郭麟之等人面面相觑,这是要栽赃嫁祸?
“那个,”
李腾想起了什么,结果郭麟之、杨渺和郭窈立即异口同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别杀人灭口啊!
三人心惊胆战,尤其是郭窈,都快要哭了!
李腾温和地笑了笑,“那就好,我先走一步了,你们也赶紧离开,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说完,领着鲁继锋迅速离去。
他俩一走,郭麟之三人如释重负,你看我我看你,宛如劫后重生。
“这个苏扬,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郭窈盯着李腾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嘘!”
郭麟之吓得连忙竖起食指,“窈姐,慎言!咱们也赶紧闪人!”
……
李腾一边急速奔驰着,一边清点着今天的收获。
十几块币玉里面的总额得有近20万币点,这其中,单游机就占了一半,不愧是天淘商会的少爷。
醒液50滴。
冲天牛妖晶90块。
中等魂甲一套!
李腾啧啧,有钱就是任性,即便易凌梅有的怕也只是巅峰灵甲吧。
而那武教头和魑九,也都只是灵甲,穷鬼!
不过好在从武教头身上搜出了价值不菲的妙乏液,这玩意李腾暂时用不着,可尤宏用得上。
乃是啸海升爆山不可或缺的东西。
“回去低价卖给老头。”
其他就没啥好东西了,一些普通的功法灵技李腾还真看不上。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鲁继锋居住的偏僻院子。
看着院子里的一件件兵甲、丹药和功法,李腾犯了愁,“要怎么妥善得处理这些,迅速变现呢?”
旁边,鲁继锋干巴巴地看着,在这人生地不熟,他哪里有什么法子。
无奈,李腾只得联系郭麟之,这家伙家里就是做生意的,肯定知道点门路,之前他们相互留了传音符。
刚回到府邸的郭麟之惊魂甫定,就收到了李腾的传音。
“苏兄,我们沧海商会可销不了赃!”
他顿了顿,“实不相瞒,出了此等大事,临碑城任何一家商会,任何个人都不敢接的!”
郭麟之一个头两个大,你从天淘商会那强夺来的物什谁敢接手?那不是找死么。
“那可如何是好?”
李腾抓了抓头发,这些杂物,按照市场价,怎么着也能卖几万币点呢,总不能就这么扔了吧。
他认真道:“我不管,我在临碑城就你这一个朋友,你必须要帮我!”
艹!
那头,郭麟之要绷不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李腾是如此危险的人物,否则打死他,他当初都不会傻呵呵地去结交。
可现在,听这话,分明有些威胁的意思。
他一咬牙,“苏兄,这样,我给你3万币点,那些东西你自个看着处理了吧!”
李腾半晌没回话。
过了一会,才幽幽道:“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搞得我好想在敲诈你的钱一样。”
说完,直接关闭了传音。
郭麟之要疯了,你大爷的,我出血都不行!
足足联系了一刻钟,他才总算又联系上了那头,“苏兄,我的错,我向你赔不是还不行么!”
李腾没说话,他继续道:“你的这些东西,要说有一个人敢接手,那只能是那个人。”
“谁?”
“小公子,魏明明。”
李腾有些茫然,他从未听说过此人,但从这称呼和姓氏来看,应该是魏国王室。
“桂陵城知道吗?”
“知道。”
这是魏国38城之一,位于国都安邑东北方向,城池很小,比弧城还小,但战略位置无比重要!
是魏国的东北重地,夹在赵齐两大强国之间,一旦崩溃,等于魏国门户洞开,敌军一日之内就能攻到安邑之下!
这些,李腾也是小时候听父亲说的。
“那你就应该听说过桂陵王家赌坊。”
“听说过!”
李腾大概明白郭麟之说的下家了,可不就是这个全国闻名、老少皆知的桂陵王家赌坊么。
这赌坊,不是一般人开的,而是王室!
据说主人乃是当今魏王的亲侄子,公子魏有财!
而这个小公子,魏明明,应该就是魏有财的儿子了。
很快,郭麟之也证实了这点。
“你是说,魏明明来临碑城了?”
李腾问。
想必郭麟之再怎么白痴也不可能让他携带着这些东西去桂陵城。
“是的。”
郭麟之回答,“据我所知,小公子这次也要进入无字墓碑,你找他,不会有问题的。”
李腾点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郭兄,劳烦你先去帮我接洽接洽,我贸然前去不合适。”
日你!
郭麟之想骂娘,想拒绝,但一想到李腾杀凿钢境如杀鸡,腿就不住哆嗦起来。
“好……好吧。”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魏明明了。
院落中,李腾一脸轻松,“看看,这年头,郭麟之这样的朋友打着灯笼找不着!”
鲁继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敢笃定,这家伙绝对威胁人家了。
……
醉客楼。
临碑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王公贵胄,天骄妖孽,凡是来临碑城的,必定要住在这里。
可这一次,他们没有机会,李家的李耿,萧家的萧算甲,甚至小国公魏小鹏都没能入住此处。
因为有人把整栋酒楼全包了。
下午时分,魏明明正在独此一人大鱼大肉地吃着,有下人忽然来报,有人求见。
“郭麟之?请人进来。”
门外,郭麟之战战兢兢地迈入,上楼,躬身行礼,“麟之拜见小公子。”
“免礼,来人,再拿双筷子!”
魏明明大剌剌道。
“谢小公子!”
郭麟之没敢拒绝,他知道,要和这位谈事,就得边吃边谈。
“怎么,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魏明明边吃着肉边问。
郭麟之随意吃了一口菜,急忙道:“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有一笔杂物想要出手……”
“哦?”
魏明明擦擦嘴,“那一起请来吧。不过事先声明,要是数额太小,我可要拿你是问了。”
“不会不会!”
郭麟之慌忙摆手,他大概估算了下,上万币点应该是有的。
魏明明站起身,走了过来,在他肩膀拍了下,“哈哈,开玩笑的,郭兄没吓着吧!”
“额。”
郭麟之流汗,这才是小公子本来的样子么。
他立即用传音符联系李腾。
“让我去醉客楼?”
偏僻院落中,李腾犹豫片刻,旋即收好战利品,带着鲁继锋出发。
醉客楼很大,看起来像一座宫殿,大门口,两个冷若冰霜的侍卫把守着,凿钢境!
李腾心中不免波动,这位小国公还真是气派啊。
凿钢境,甚至可以做一小城之主,到这成了看门的了,真是奢侈,真是浪费。
他有意无意地望了眼天空,“前辈,这酒楼之中是否藏有爆山境强者?”
高空,惊蛰美眸微眯,反复探查,结果就只探查出两个啸海低重,再强就没有了。
“没有,我只能探查出爆山一二重。”
她啸海八重,要不是感知能力强,这一二重都无法探知。
李腾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可后面传来了一声呵斥:“站住,你不能进去!”
他回过头,鲁继锋被拦住了。
毫无疑问,这位秦国死囚被认了出来。
这是危险分子,自然不能接近魏国的小公子。
李腾刚想放弃,却听楼上传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行了,让他进来吧,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
侍卫犹疑片刻,最终还是躬身道:“是!”
当李腾进入酒楼时,高空的惊蛰突然失去了李腾的信息,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意念屏障将她挡住。
“这是……那位小公子的护道者。”
她立即将此事汇报给远在风城的韦承,韦承示意无妨。
酒楼中,李腾领着鲁继锋,一步步地走上楼梯,很快,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小公子的庐山真面目。
一个字:胖。
肥头大耳,跟猪一样。
魏明明笑着说:“是不是很惊讶?我对你可是仰慕已久了,苏兄。”
李腾这标志的羚羊面具一出,压根不用郭麟之介绍,他的身份也能被猜出来。
在临碑城中,年青一代,哪个不知道苏扬打假赛,尤其还是遭小国公魏小鹏的惦记。
“小公子。”
李腾欠身行礼。
“苏兄勿要客气,还请入座!”
郭麟之惊愕地看见,魏明明竟然拉着李腾的手,亲自领着入座。
这一刻,他是震惊的。
不错,这位小公子是平易近人,可再怎么平易近人,也从来没有这样对待一个人过。
李腾有些不自在,干啥咧,莫挨老子!
魏明明说着,看向鲁继锋,“这位就是名噪一时的秦国骄子鲁继锋吧,久仰久仰,还请入座!”
鲁继锋冷着脸,像没听到似的,依旧笔直地站在李腾身旁。
秦魏长久交恶,他身为秦国人,自然不喜欢魏国人,别说是魏国的小公子,就是王孙他也不会搭理。
魏明明尴尬一笑,看向李腾,有点小嫉妒。
而李腾,待在这奢华的酒楼中有些不自在,主要是没有安全感,因为他无法联系上惊蛰了!
因此他开门见山道:“小公子,在下此次来是为了和您做笔生意。”
说着,将装满战利品的储物戒递了过去。
“好说。”
魏明明接过来,意念力探入稍稍感应了下,随后笑道:“我算了下,所有东西一起折合币点6万,可还满意?”
“6万?”
李腾有些意外,照他所想,这是赃物,他又急着出手,能卖三四万不错了。
“是的。”
魏明明点了下肥硕的脑袋,“若是苏兄嫌低,咱们可以再议议。”
“这些都是小事,能与苏兄结交,价值远超这些。况且,我想与苏兄的生意定然是长期的。”
虽说魏明明与李腾不熟,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种事,李腾不是第一次做,也不是最后一次做!
“哪里,6万已经很好了。”
李腾站起身。
魏明明也懂,他随手取出一枚币玉双手呈了过去,“既然苏兄有要事,那我就不挽留了。”
“多谢。”
拿了币玉,李腾飞一般地离开,鲁继锋紧随其后,身后传来魏明明的声音:“明日的遴选赛,我可是等着看苏兄的英姿啊。”
李腾走了,郭麟之自知没再留下的必要,他也起身告辞。
偌大的酒楼又只剩魏明明一人。
一个老者兀然浮现出来,“岚下,此子不过开灵孔55%,就算有些实力,也没必要如此吧?”
此刻的魏明明笑容收敛,透过窗户,远远望着李腾的背影。
“甘老,你说众多临碑城的天才中,除了他,谁还敢于诱杀蛛杀殿的杀手,强夺天淘商会少爷物资?”
李腾在郊外亭子的所作所为,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舆论的主流观点全都指向了蛛杀殿。
然而身为大魏的小公子,王室的代言人,魏明明会不知道事实真相?
老者凛然。
魏明明转过身,“一个人实力很重要,但胆识才是决定上限的关键。再说了,这个人,手段不一般啊。”
他又想起了鲁继锋。
“多少王公贵族,强者官宦,想要收服鲁继锋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他,却偏偏能做到!”
“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结交吗?”
“岚下英明!”
老者躬身道,他这才恍然。
摸着李腾交易的储物戒,魏明明微微道:“此人的身份可查清了?”
“暂时没有,”
老者有些惭愧,“不过可以确定两个方向。第一,姑苏城苏家的人,这也是比较主流的观点。”
魏明明静静地听着,“第二,老朽怀疑此人并不姓苏,而是姓李,名叫李腾,是尤记锻造铺打杂的。”
“真实身份是弧城城主李封尧的长子!”
“哦?”
魏明明颇为意外,老者迅速将李腾的生平事迹讲述了一遍,还包括最近尤记锻造铺的一些情况。
魏明明思量了一会,很快有了答案:“此人是李腾无疑了。”
“岚下为何如此笃定?”
老者惊讶,“李腾意念力突破失败变废,重修本来就难于登天,怎么可能变得比原来还要强?”
李腾一招秒杀碎木九重葛虎,两拳砸倒裂石低重的郭府家丁,这些情报老者都知晓。
“不知道。”
魏明明摇头,“兴许得到了什么大机缘。”
他打了一个响指,“我想,前些日尤宏之所以出头,绝不是因为那个李八,而是李腾。”
看向老者,“出手就将萧夜的肉身打爆,还顺手讹诈了萧算甲一笔,这手笔,是不是有些熟悉?”
老者重重点头。
熟悉,太熟悉了!
这个苏扬,今天不就是如此行事的么?
杀掉蛛杀殿杀手,巧取豪夺单游机一行的财物,这种手段,如出一辙好么!
魏明明自信一笑,“因此我断定,苏扬就是李腾。”
……
同一时间,郭府,一座地下密室之中。
郭沧海仔细地观察着无字墓碑周围的地图,此刻的他早没了先前憋屈、易怒的样子。
他,就是之前在农舍中面见虎将军的那个商人。
“会长,今日苏扬突然来闹事,会不会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旁边,一个强者开口道。
“不会。”
郭沧海扔下放大镜,坐在椅子上,“朝廷和易云没有这么傻,如此行为无异于打草惊蛇。”
强者想了想,又道:“可属下总觉得这个苏扬是个变数,你看,单游机一行被抢肯定和他有关。”
郭沧海指节轻叩着桌子,“一个开灵孔的小蚂蚁能是什么变数?老卓,你也真是闲的慌。”
“好吧。”
强者想想也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有些人,我们确实应该提防一下。”
郭沧海说的不是别人,而是惊蛰,一位至少啸海高重的强者还是很有必要重视的。
亭中发生的事,郭麟之没说,可郭窈回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郭沧海。
她才没义务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