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不怕这沈厉睚眦必报,回京城狠狠参一本。”
“你倒是巴不得我被削官罢职。”
“不敢,我喜欢傅大人的紧,舍不得傅大人离了彭城。”温杳挑眉大咧咧。
冬日寒风拂过枝头绽梅也同样拂过她透红的脸颊。
有些小讪弄,傅辞渊不在意,照单全收、心安理得。
“听周慕航说,你最近在做女红?”傅辞渊瞥了瞥小姑娘。
咳,他当然是有目的的。
周慕航也是个偏执怪,自打上回输给他后,就隔三差五的要与他下棋,傅辞渊拒绝数回倒也有了歉意,席间男人提及温杳近日在做荷包。
荷包?
稀奇了。
小姑娘做菜是一绝,女红嘛……
当然,傅辞渊在意的是,杳杳要送给谁。
他想了三天,觉得,只有自己最符合温杳的选择标准。
所以,他是特地来讨要的,又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
温杳蹙眉,怎么觉得这人跟监视似的什么都知道,她点点头,伸出手。
纤纤细指上果真被扎了不少针眼。
“下回别绣了……”傅辞渊挺心疼的,“你不是那块料。”
话没过脑子就脱口了。
温杳抬脚狠狠踩在他金靴上,她会这么凄惨是因为谁,还不是眼前这个混账东西!
男人吃痛,但保持风度。
“我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扔了算了!”温杳掏出袖中绣好的小荷包,作势要扔。
傅辞渊抢的比谁都快。
“杳杳绣花,勉为其难。”他捧着看来看去,等等,这个动物怎么看起来像条狗——
不会,小姑娘当然不会绣狗,即便不是鸳鸯牡丹,也应该是凶猛野兽。
他觉得自己不能打击温杳的热情。
“这……是老虎?狮子或者是……”男人绞尽脑汁。
“阿黄。”温杳脱口,她绣的不像吗。
“什么?”
“阿黄呀,你不记得啦?!”
“阿黄不是石屯村的狗子吗?”傅辞渊怎么会不记得,男人眼角抽搐,那条大黄狗每日从村头溜达到村尾,时不时还看他不爽的狂吠。
“对呀。”温杳指着狗头,阿黄头顶还有一撮大白毛,她绣的可像了。
“……”
傅辞渊不想说话。
小姑娘绣了一条狗子给他是什么意思,他是狗男人吗?
明明得偿所愿收了礼还险些气结到死。
温杳还没察觉傅辞渊的嫌弃,侃侃而谈:“大嫂说阿黄有趣,绣起来也不难,我就试试咯。”看的出来,她自个儿挺满意的。
男人看着绣面上的大黄狗正咧着牙齿朝自己笑,好想扔了怎么办。
“不喜欢呀?”
这头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在了腰下,与那玉坠子肩并肩。
“杳杳送的,自然喜欢。”
“里头添了佩兰艾草,香的很,还能提神醒脑。”她记得上回在营里瞧着傅辞渊眉间略显疲累。
嗯,这狗子,是挺提神的。
“本官倒记得村里不少三姑六婆,还有照顾你的秋阿婆。”
温杳一听他提起故人,忍不住思念满满。
“我一直想抽个时间回石屯村去瞧瞧,我还答应求秋阿婆要带她回城里享清福呢,”小姑娘笑颜如花,倒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还别说,她们一直念叨你。”
“说我什么?”
男人把手里的云片酥递给温杳,就跟有备而来似的。
“说你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徒。”小姑娘心满意足,一点没吃人嘴软。
“……”
傅辞渊想了想,他受了救命之恩不告而别的行为的确是有些“忘恩负义”。
“那她们又怎么说你?”
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姑娘,是不是要成为受关注的弱势群体。
“说我这么多年不许人家是在等着没良心的傅大人飞黄腾达回来知恩图报的。”
三姑六婆还挺爱乱点鸳鸯谱管闲事的。
傅辞渊垂眸看去,少女走在身侧,暖阳落在她眼睫,一闪一闪似眸光璀璨。
“你有没有在等?”
他有些鬼使神差的问出话来。
有没有在等他,回来?
“你以为我是王宝钏呀,还得苦守寒窑十八年?”男人,影响拔刀的速度,她可从没想过那些戏文里的故事。
原来日思夜想的心心念念,就只有他自个儿?
小东西,没心没肺的。
傅辞渊瞧着温杳跑回棋馆前去接温菱,他捏了捏腰下的狗子荷包,指尖沾了清香。
他有的是时间手段,让杳杳心里只有他一人。
……
今夜的卫府热闹非凡,卫筵特地为沈厉准备了接风洗尘宴。
长史大人其实不明白,为何沈厉没去行馆,反而看中了他家。
沈厉端坐,锦衣华服一丝不苟,眼角眉梢都透着些许阴郁沉闷的戾气,生人勿进。
“傅大人的意思,行馆庙小,容不下我沈厉。”他什么话都敢说,也从不在乎颜面。
卫夫人听明白了。
哟,这傅辞渊和沈厉不对盘!
好事啊!
彭城现在是傅辞渊一手遮天,他们被压的死死的,如今来了个“钦差”,是最可能左右局势的人,只要卫家讨好了沈厉,还怕没有机会整垮傅辞渊吗。
说不定,卫家要飞黄腾达了!
卫筵心里打的也是这么个算盘,傅辞渊对讨好爱理不搭,他热脸贴了多少冷屁股,早就心有不满只是没地方撒气。
这不,机会来了!
这一桌的山珍海味七十二碟花样都是给沈厉精心准备的。
“这傅大人的确有些不知好歹了,沈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信,来彭城一趟不易,他居然不给脸面把人往外头撵……”卫夫人别有用心。
沈厉眉梢一挑:“傅大人在彭城可好?”他慢悠悠地,话语模棱两可。
卫筵连忙敬酒:“当然是极好,民生军政都井井有条。”
“比长史大人处理的还要好?”
“这……”卫筵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卫夫人赶紧招呼人上菜。
“沈大人莫要为难我夫君,他是个老实人,傅大人文武双全,哪里需要别人从旁辅佐,愣是一个人就全权处理妥当了。”
明褒实贬。
这是在说傅辞渊独揽大权。
不假手他人只有两个原因,若非对人都心存质疑,那便是有所隐瞒包庇!
卫夫人一针见血。